我认出他来了，是他啊，郎非凡！

“你怎么在这里？”

对，甬道中的白骨让我想到了她-银耳！她们太像了，尤其是那一双初春新雪般的眼睛，有很多疑惑迎刃而解。只是又会有更多的疑惑接踵而至，然而都不重要了，我的使命达成了，剩下的时间是我的了，虽然不多。

我朝着佛像伸出手，鹅毛大雪静止在空中不动，那滴眼泪也停滞在半空中。

“你怎么在这里？”

话音刚落，一切都动了起来，加速流动，佛像坍塌，分崩离析，碎成一块一块，眉毛，眼角，鼻子。雪越下越大，白茫茫的世界中只剩我一个人。

“不要，不要啊！”

“做噩梦了？”

郎非凡的脸笼罩在灰蒙蒙的一层薄雾中间，我靠近他，灰色反而更深沉，一切都是徒劳的。没有人能完全适应黑暗，没了光我们什么都不是。

“别怕，我在这里。”

他的手掌，和梦里的雪花一样温暖，我想把整个身体都蜷缩在他的掌心中，这样我就能安稳的冬眠了。然而冬天还早，他的手掌太小。

“银耳呢？”

“在这儿！”

“米姐姐，银耳在这儿!”

我摸到了银耳的小手，她钻进我怀中，我紧紧抱紧她，她还是个小孩子啊，那么小，在我的怀里还能有别的空地。

“米姐姐，怎么了？”

我摸摸她的头，她的头发很柔软，有股小女孩特有的清香，干净清纯。

“做梦梦到你了。”

“啊，米姐姐这么喜欢银耳啊，那就让你多抱一会儿吧。”

“就你会说话！”

我从怀里掏出包裹着两具白骨的琥珀，摩挲一遍，递给银耳：

“帮姐姐保管它好吗？”

“这是什么啊！”

“宝石。”

“啊，这么贵重。”

我合上银耳的手掌：

“我是让你保管，又不是给你的，总有一天我还会要回来的，你可不能弄丢了，好不好？”

“这个，大叔？”

“收着吧，米姐姐的话你都不听了。”

“奥！”

“来拉钩！”

我对不准银耳的小拇指，郎非凡把我的小拇指和银耳的小拇指勾到一起，感觉很踏实，有种尘埃落地的感觉。

“快到云梦湖了。”

“真好。”

“真希望你能亲自看一眼呐！”

“我已经看过无数次了。”

“哦？”

“在梦里，那里有好多云彩，好像是云彩的发祥地。”

“粉色的吗？”

“白的，雪一样的白，把我留在那里吧，好吗？”

空气沉默下来，隔了好久，郎非凡才开口，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

“好。”

“大叔，我们为什么要丢下米姐姐？”

“米姐姐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

“米姐姐，我不想让你离开，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张张嘴，一个好字，却这么难开口，好难。

“银耳乖，米姐姐不在的时候，你要乖乖听大叔的话。”

银耳紧紧抱着我的胳膊不放手：

“米姐姐，不要走！”

“银耳过来!”

“大叔？”

“你不听话，大叔也走了。”

“那你们都走吧，留银耳一个人好了，呜，谁也不要理我好了！”

“不是说好不哭鼻子了？”

“可是银耳很难过啊，米姐姐要走了啊！”

“小丫头，大人的事你就别瞎掺和了，来爷爷这里，爷爷有好吃的。”

“银耳不吃。”

“那我和米姐姐去吃了啊。”

“哼！”

“快来小丫头，专门给你准备的甜点，他们休想染指，嘿嘿。”

银耳被老楚带走了，我的怀抱一下子变得空空落落。气氛有些沉默，郎非凡的呼吸声像覆盖在窗纸上的小水珠。他向我靠过来，臂膀还是那么有力，我被紧紧束缚在他的身体里，他的胸膛混杂着汗味药味和一种让我觉得安心的味道，我又看到了流泪的佛陀，温暖的雪，会飞的云，琥珀色的蜜糖，金黄的油菜花田，霞光万道的小花裙子，锣鼓喧天的迎亲队伍，大红轿子，凤冠霞帔，爹爹和娘亲，那时候我却觉得自己痊愈了，能毫无畏惧的独自面对黑暗了。

“那天你在映月泉看到我的倒影真的是月亮吗？”

“当然了，是我见过的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