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得杀口猪啊……”
……
街巷里,一阵阵打牌的说笑声从敞开的门洞中传来。
江峰从停在街口的松花江车上下来,往巷子里看了一眼,扭回头来一把将车门带住,敲敲前窗,朝司机摆摆手。
车子在巷口几个停刹,掉过头来,扬尘而去。
这里就是欣欣娘家所在的街道,整齐划一的院墙和门洞,还有那统一颜色的粉刷,无一不展露着城郊的与众不同。
江峰向前走去。脚步不紧不慢,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时地有脑袋从门洞中探出来和他打声招呼。
这里江峰很熟。
这不仅仅是欣欣的娘家,也是江峰的外婆家。
在江峰七岁上小学前,基本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姥姥门口全是舅,一通大舅二舅三舅舅妈姨的喊下来,江峰脸上的笑容都略显僵硬。
他揉揉脸,让略嫌憔悴的脸在这秋末冬初的时节里也显得有了几分红光,这才走进小薇的外婆家。
……
“……往那面点,别在这儿躺着。也不出去逛街也不出去玩,就在家丘着,横躺竖卧地这个碍事。回来半个月了,也不惦心家,又是猪又是鸡的……”小薇的外婆一边缝着褥单,一边数落着欣欣。
“可别磨叽了,也不嫌烦得慌。”欣欣往里翻了个身,脸朝炕里,也不知道是睡还是不睡。
“一说你就这死出。躺两三天了,也不想咋着?那么大的家业,说扔就扔下了。这回来也不管孩子,烟不出火不进。你爸说了,明天让你赶紧回去!”
“不回去,不就吃你们家几顿饭吗?给你钱。”
小薇姥姥一听这话,顿时来了气,顺手抄起了扫炕苕帚……
就在这时,门帘一挑,江峰走了进来。
他咧开大嘴笑着,把正蹲在地上自己玩的小薇一把抱起来,狠狠地亲了一口。这才扭回身来朝看着自己的岳母喊了一声:“妈,还好吧?”
“好呢!你这……走路也没个动静……”岳母娘有点嗔怪,这要再晚进来片刻,自己这苕帚正打女儿身上……
“呵呵,那还要啥动静……门也没关,我可不就进来呗,自己家……”江峰笑着,抱着小薇一屁股坐到炕上。“咋了她?感冒了?”
“没感冒,睡觉呢。昨晚打扑克太晚,耽误觉儿了可能。反正家也不来客人,躺着呗……家里能走开?”
“这咋说呢,说走不开也走不开,家里又是猪鸡,又是牲口的,走了没人管。说能走开也能,一会就回去。这不是想她们娘俩儿了嘛,过来看看。回就一起回,不想回就接着住。”江峰笑着说。
“让她在家呆着去的,反正也没啥事儿。平常你们忙顾不上,现在闲了,让她在家多呆几天吧。”岳母娘说着话也缝完了,把褥子卷起来放在一旁,下地穿鞋,给江峰倒水拿烟。
江峰赶紧把小薇放在身旁坐好,连声“不用不用”的接过来又放在一旁。
岳母这才上眼看看自己这曾经的外甥、现在的女婿。
“黑了,也瘦了……”
语气里满满地心疼!
江峰听着,心里一阵温暖和心酸,眼泪差点没流出来……
“好着呢……”
不知是打小在外婆家长大,和自己这个大舅妈就亲,还是因为这一层的亲戚,自己这个岳母是真疼自己,自己也是真把她当自己的母亲。
“也十点了,咱们收拾做饭吃,给你炖个小鸡儿……”
“那我也去吧!来,老丫头,咱们和姥姥做饭饭儿去喽……”
……
欣欣静静地躺在那里。装睡,一动不敢动,如坐针毡。直到江峰走出屋子,这才松口气。
凭心说,江峰对自己不错。这些年走过来,对自己真是疼的。虽然自己跟着他也没少吃苦受罪受委屈,但她知道,江峰已经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力量保护自己,让自己过得好些。有事,他扛着。再穷,也是紧着让自己花,好吃的好用的也都是紧着自己吃自己用,至于钱上,从自己那年到他身边开始,到现在家里这十几万,无论钱多钱少,都是一直在自己身上……
可是,那死山沟子自己真是呆够了,尤其是看到江峰赿来赿像个乡下人,她是赿来赿气不打一处来。
进城有什么不好?又不是没钱!
怎么着还不能活啊?干嘛非在那死山沟子?
她想不通。
她不懂江峰怎么就不懂她呢?
……
直到小鸡儿下了锅,小薇外公从外面打牌回来一声吆喝,她才从炕上爬起来。
她揉着眼睛慢声说:“刚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