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里的伙计帮着孟荷把她背上的那架筝放到往常的那个台子上。“墨直兄,”孟荷走到陈矩面前,对他说道。“吴公子已经在刚才离开了,他让我代他向您告辞。他还说,欢迎您以后在有机会时到他家做客。到时候,他和他父亲一定会好好款待您的。”
“好,知道了。谢淑洁姑娘转告。”陈矩平静地回答,“说来,如果不是碰上这宗命案,我现在应该也走在回家的路上了。”
“哦,怎么回事?陈公子不妨说来听听。”苏执问道。之后,陈矩就把他和孟荷在荒地里发现残尸的这件事,简单地给苏执描述了一遍。“小女子觉得县尉这样做还是情有可原的,毕竟现在陈公子和淑洁都没有摆脱掉你们的嫌疑,现在放你们走是有一定的风险的。而且,就算你们只是发现了那具残尸,也得需要你们留下来反复比对证词,以帮助他们寻找与凶犯有关的线索。”
“对呀,我也理解他们。”陈矩话音刚落,就听见茶肆外面响起了一阵喧闹的声音。他扭头看向门外,看见几个家仆模样的人,正在边拖边打一个躺在地上的男子。那几个人出手都很重,每一拳打下去都能换得那名男子的一声哀嚎。而同时,男子也在张牙舞爪地挣扎着,嘴里还在说着什么,陈矩觉得,他应该是在向他们求饶。因为这是任何一个正常人,此时都该会有的举动。
“估计这又是一个没钱还债的吧。”孟荷一脸无奈地说。她跪坐在那架筝前,语气里透着怜悯与多多少少的习以为常。那个男子很快就被那群人给拖远了,在茶肆里听到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最后干脆就消失了。“上次也是在这里,有个人差点被一群人给打死。”
“是吗?”陈矩喝了一口茶汤,眼睛若有所思地又往门外看了看,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一般都是什么人在放贷啊?”
“当然是县里的大户人家了!”答话的是茶肆老板,“他们把钱交给那些行钱,由他们把钱放给那些有需要的人,得到的利息他们再对半分。要是借钱的那个人到期还不了钱,那被人揍一顿都是轻的,厉害的别说家里的东西,甚至连媳妇闺女都不是他的了。”
“你们这个县里能干这个活儿的多吗?”陈矩继续问道。
“干行钱的不少,像这种几乎不会亏本的买卖谁不愿干啊?他们放出去的又不是自己的钱,到了期限还能吃利息,多好的事儿啊!”
“不是,小生刚才问的是钱主,能成为钱主的人在你们这个县里大约有多少?”陈矩耐着性子,又对刚才的问题加以了补充说明。
“你说的是这个啊。”茶肆老板略微思索了一下,“不多吧,也就是王、谢两家。他们都是做丝绸生意的,很有钱。这个县里也就他们两家能当钱主了。”
陈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端起面前桌上的其中一个茶碗,把还剩在里面的茶汤一饮而尽。“不知苏姑娘可否陪小生去寻一个人?”
“我吗?”陈矩的这个请求让苏执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陈公子要寻何人,这个人跟小女子可有什么关系?”她满脸疑惑地问他道。
“没关系。”陈矩直截了当地回答,“只是小生觉得单凭一己之力很难找到这个人。因此,小生还是希望能够得到姑娘的协助啊。”
“我只一介女流而已,怎么能帮到陈公子呢?”苏执觉得,从一开始,陈矩对她的态度就不同于旁人,他似乎像是知道什么似的。
“苏姑娘冰雪聪明,就不要再多做推辞了。如果姑娘是在害怕什么,也请您放心,小生不是个居心叵测之人,定不会为难姑娘的。”
“那好吧。”苏执觉得她要是不答应陈矩是不会走的。她看到孟荷向她点了点头,便就姑且相信了陈矩的说词,答应了他的请求。
出了茶肆,陈矩把早上在县尉面前做的那番推理,又仔细地给苏执说了一遍。“那我们这是去找凶犯喽?”苏执想了想,问道。
“对呀,刚才我看到那个人被打之后忽然想到,那个屠户有可能是家里的东西被债主给搬走了以后觉得心有不平,便就伺机报复,把债主或者债主的儿子给杀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就可以从放贷的钱主入手,来找出那名死者的身份,这样一来,凶犯便也差不多可以确定了。主要是小生也想早点找出凶犯,要不然,他一天找不着,我就一天不能离开这里,要是因为这个耽误了朝廷的任命安排,那麻烦可就大了。”他们二人走了不久,就看到刚才拖打的那个男子,正有气无力地斜躺在路边。他脸上被打地满是青紫,嘴里喘着粗气,双手挣扎地按着地面,似乎是想坐起来。但他一动身子,就疼得大叫一声,然后就又瘫成了原来的姿势。
“您没事吧,要不要我们送您回家?”陈矩与苏执走到男子身边,慢慢地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回什么家呀,我还哪有家啊!”男子满脸哀怨地嘟囔道,“我无能啊!欠了城东谢家的钱还不上,家里的东西都让人家给搬走了不说,我闺女都被他们给掳去了,说什么父债子还。我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