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隐约觉着在黑暗里头脚倒立,有片刻微不可查的失重感。簇拥着我人群开始发出惊慌的尖叫,伴随着无忧不耐烦的呵斥。只是不久,我听到脚下哐当一声。
俩辆面包车上的人们头晕目眩地爬下来,有些人趴在地上干呕。我往周围看,这是密林中一片现代化的建筑群,分隔式玻璃幕墙和摇摆的落坛杨树。月光倾洒在整齐的水泥地上,拉出长串树影。无忧跟一个穿军装的黑胖子交谈,黑胖狐疑地看着我们,嘴里咕哝着什么。
“什么?人不对?我们连夜弄过来的,可都是正规军!”无忧大声说。
有人过来询问。我们遵照黑老板的规矩,战战兢兢地虚报工作经验。这种无意义的抽查很快过去,黑胖子拍拍手。
“床铺没好,只地下室管睡。俩个人挤一张床,都给我列队滚下去!”
我们排成俩队稀稀落落地向地下室走去。我看看天空,月色阴森而朦胧。
“到底是怎样?”有人小声说。
通过窄小的门,不小的大宿舍,摆满了单人床。我把行李挂在床边,留心观察:宿舍内侧一张床边摆放桌子,摆放水壶,锅碗和酒,那里应当有个资格很老的人长住;房间灯光明亮,空气流通,供电等配套设施完善。
说明这个地方不是第一次启用。
我叹一口气。
情况复杂,也不知道拿不拿得到钱。
和我睡一张床的是一个脸颊白净的小个子,卧在床上抽烟。我们聊到零点左右,得知他以前当过兵,参加过俩百里来回跑什么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回跑,是我就不跑。腿打断了也不跑。
我闭上眼就睡着了。第二天清晨无忧敲墙喊我们起床,我在另一个房间找到厕所,胡乱抹了一下。所有人列队向地面上走,很快列成五排站定。远处传来古怪的轰隆声。所有人面面相觑,我见那秃头正惊恐不安。
我们每个人都被塞了一张条子,上面印刷着一列姓名,身份证号,出生地和年龄。我瞪大眼睛,看条子上的资料:上面显示我今年44岁。
我该的。
“都记住了!这就是你们在这里的身份!”无忧声嘶力竭地吼叫。
我把信息默背下来,纸条团成一团丢进口袋。
我们沉默着走了很长的路,直到到一幢高楼底下站定。真奇怪,街道上空荡荡的似乎并无人居住。
一个白胖子站在台上,拿花名册开始点人。也不知道刚刚那张条子都背下来没有,总有人反应慢半拍。那时他就把那人提出去,详细地审问一番。这些人大多数都穿帮了。白胖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揪住黑胖大吼:“说好的身份认证呢?”
“嘿嘿嘿……哈哈哈……”黑胖糊弄着。
“这可是政治任务!”旁边一个地中海头型的主任痛心疾首道。
“可现在也找不到人了……”
“混账!分三班倒过去吧!”白胖怒不可遏又毫无办法,最后只能说。
我看到一把带油封的步枪被拎出来,不由眉间乱跳。无忧干脆利落地拉开抢栓,向天上开了三枪。一些人被带走,穿上厚重的大衣,带着一个牌子。剩下的人被遣散回地下室。我抽空找到无忧。
“床铺该整顿一下吧?”
无忧摩挲枪身的手停顿了一秒钟:“什么?”
“俩人睡一张床,未免太挤了。”我就事论事。
“没这回事。”无忧拉开枪,漫不经心地打量我:“床位今晚就能空下来……”
在我心中浮现一丝不祥的预感,这时一架轰炸机从我们头顶嗡鸣而过。
不知为什么,我们在地下室的时候房间总是在剧烈晃动。一批五大三粗的汉子霸占了我们的宿舍,关上灯里面鼾声震天。我们被迫坐在外面闲聊,不一会也遭到呵斥。
没人知道该怎么做,所有人都七上八下,行李乱七八糟被甩在一旁。
我们休息不了多久。不一阵子有人过来通知无忧,无忧把一行人提起来,督促着走出地下室。
远方丛林里只见一片火海。太阳在烧烤地面,热浪蒸腾。空气也似扭曲了,隐隐听得雷声,忽远忽近。
“走快点!跑步!”无忧在后面喝叫。
我们咬咬牙向那片火光中跑去,然后全部愣住了。
在一座高架桥下出现俩具穿民兵服的尸体,其中一具只有半个脑袋,圆睁的右眼里充满了问号。
“晦气。”无忧吐一口唾沫把尸体翻过来:“怎么没有人处理?”
坐在旁边一个脸色黢黑的中年人冷笑:“不嫌麻烦么?反正一会又是一具。”
“扒下来,穿上!”无忧转过脸冲俩个人喝道。
“不……不不……”秃头被他点到,吓得直往后缩。无忧拉开抢栓。
“我只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