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腿长的妙龄女郎在马路对面铁皮墙边漫步走过。方小柔吹口哨。
“然后我就到了这个混账地方。”他忧郁地说。
“以后有机会我打算回老家,开一家网吧。”我说。他眼神立马就亮起来。
“嘿!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以前……”
铁皮瓦被冲开,女郎尖叫摔到。没有脸的人形生物向我们奔来,行人依然漠不关心,仿佛那些只是汹涌的空气。我看到一个大妈提菜篮子经过,被那些人形生物粗暴地撕成俩段。
我端起狙击枪先毙掉冲得最近的,然后掏出俩把手枪左右开弓。方小柔从背后卸下机关枪来回扫射。
“我朋友以前叫我一起开网吧!我没去!”他对我喊叫。
“那可真是遗憾啊。”我打空弹夹丢掉手枪,拔出匕首插进怪物胸膛,深及刀柄。
“是啊是啊。我那朋友现在可是我们县最有钱的,开俩家网吧!”
“所以说人生真是波澜诡谲——”
“可不是嘛哈哈哈……”
怪物越积越多。我们三俩下爬上路灯,坐在灯杆上,用所剩无几的子弹漫无目的地点射。
“我想起一个人。”他说:“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在一家网吧里上网。那时候玩梦三国,刷装备卖钱的那种,他找我借钱充网费。”
“要说的是一个混账吧。”我击出最后一枚子弹,把枪丢下去。
“相当混账。他在家排老二,偷家里房产证典钱,被父母打出门外。这个人不敢回家,却扬言要告自己爹妈。”
“喔,坏透了啊。”路灯被撞要倒,我拔刀。
“他在网吧游荡的时候,身后总跟着一个小孩。”
“小孩?”
“小孩。不懂事的,可能脑子里缺根弦吧,那人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落到地上翻滚一圈,开始跟怪物肉搏:“那人每天管小孩吃一顿饭。那时候我刚认识他,那人向我吹嘘,说一天一顿饭就收了一个跟班。世上哪来这么便宜的跟班?”
“真是混账!这小孩有父母吧?”
“有。也不管。小孩自己乐意跟着他,在网吧到处游荡,倒觉得更有趣些。我私下找过那小孩,跟他说别跟他,小孩唯唯诺诺着应,转头也就忘了。有次小孩在网吧被人打了,他就在旁边看,不管。”
“这是什么道理?”
“他说他自己惹麻烦,他干嘛管这档子事?其实我看出他就是怂。”
我放倒最后一个怪物,坐马扎上。方小柔抹脸,靠在遮阳伞边。一辆推土机轰隆隆开过来,马路上怪物的尸体统统给铲走了。洒水车冲刷路面,施工队修补铁皮墙,不一会这片混乱的街道又恢复了平静。
“人活着为什么这么累啊。”方小柔点烟。
“累就对了。”我说,摆手拒绝了他递过来的香烟:“追剧么?”
“赶流行的就看一点。”
“最近热播那部。《人民的名义》,怎么样?”
“演技爆表。哦,说到这部剧网上有个说法——”
“怎么说?”
“说侯亮平是倒插门,他媳妇当家。剧里刻画的没有小说里刻骨。”
“很有意思。”
“还有一个说法。”
“说什么?”
“说伟大的祁厅长呗。寒门无贵子什么的。”
“哼。我记得网上还有一个词,叫阶层固化。”
“你不信?”
“我信。”我拎着匕首站起来。马路对面又一群怪物冲开铁皮门,施工队被冲得七零八碎。方小柔在马扎上坐下,深吸一口烟,说:
“那你为什么不把刀放下。你为什么不跪下。你凭什么不怕。”
刀锋迎着战火,我渴着血。
“我降生在这世上,不是为了被打败的。”
如果你们有一个人在冲锋陷阵,我就不必在这里。但你们都退缩,我只好坚持。
刀锋随我向前,一路腥风血雨。
面包车送来午饭。我们在残骸里席地而坐,饭盒放在马扎上。我用鲜血下饭,我饥肠辘辘。
“你那朋友怎么了?”
“不联系了。不是好东西,做事也莫名其妙。”我听着。像是经历了一件小事。
“很有意思。”我说。
傍晚的时候,大地安静下来,街道附近的异响也逐渐平息。我在遮阳伞旁边,忽然有一只小手拽我。
“警察叔叔,我迷路了。”一个小男孩脆生生地说。我看看他,男孩眼神明亮。
“找不到家里人?”
“爷爷让我去那棵树下找他,但他不在那里。”
“好吧。带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