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到昌平时,已是凌晨。
一些搞不清楚情况的新兵懒洋洋挤在一起,正上上下下整理衣装。无忧向里屋叫:
“老兵!老兵!”
“带上去罢!”便有人回。
“自己找床位去。”无忧对我们一摆手。
爬楼梯到二楼通铺,找遍每一个房间。床位被占满,我渴望安息。
我在走廊肮脏的地毯上找到地方躺下,不一会被人踢起来。我用匕首架在那人脖子上,少年嘿嘿笑。
没有床位。大概过去半个钟头,李老板让所有人去楼下集合,他点了人数,要我们去仓库搬运被褥,到另一栋楼里。
那个房间位于门面楼的背面,摆满上下铺仅光秃秃的床板,睡在里面的只有一个人,看见有人进来只惊愕地望着,往地毯上吐一口很浓的痰。我皱了皱眉头,把被褥砸在一张下铺上,脚边踢到一只装抗生素片的盒子。
******很有意思。在我身后人群闹哄哄地挤进来,不一会床铺都搭建好了。我把褥子一掀利落地躺下,片刻后沉入梦乡。
梦中被我杀死的恶鬼向我扑来,我手持匕首一刀一刀把他们切成碎片。那些奔涌的鲜血酣畅淋漓涌入我干渴的喉咙,我畅快地吞咽下肚,却流下眼泪。
血里面有骨头,咽得好艰难。
有人在敲床板,我从梦中惊醒。
应该没睡很久。
“起来!有活做!”
有人开始骂叫。我模模糊糊听见,我们才睡半个小时。
无忧翻身咕哝了什么,躺下继续睡觉。
“快起床!”那个人粗暴地摇晃床板。
“不去了!”有人喊叫。
“你不去,工资不给结!”那人指着,疾言厉色。我马上清醒过来。
有人爆发了。
“睡不给睡,歇不给歇!我们才睡多久?”
那人语气放舒缓下来:“先起床。等下把被子丢车里睡。”
我歪了歪脖子从床上爬起来,找到水龙头淋个一身透彻。三个人拖来褥子丢在车厢里,我们七个人满当当挤进去。我寻到一把椅子蜷缩在窗边,人进来齐全后,少年伸手戳我。
“你去后面躺着吧。”
“不用,你去吧。”
“都不去。还是你去吧。”
我往后看看,褥子上只躺着一个人,前面也确实显得挤。我打了个大哈欠,低头钻过去,与那人并肩躺下,不一会陷入梦乡。
车在路上走得平顺,时不时拐大弯,我也迷迷糊糊有印象。因为太困,我便不再关注周围环境的变化,只顾抓紧时间恢复精力。在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中,司机大声打电话把我吵醒:
“嘿!李队,到了到了……”
我把眼镜戴上起身,摸一摸腰带上。匕首还在。外面天还不见亮,该是一天中最黑的时候。
车门外蓝白色警卫墙,墙后像一间大监狱。我们列队向里面走,到一间宿舍里寻到床位。我找到一间上铺,将上面的袜子内裤统统丢进垃圾桶,倒床上便酣睡过去。
第二天是被起床号吵醒。一行人乱七八糟到楼下集合,一个套黑衫的胖子点人数,把我们分到车里。
面包车里有遮阳伞和水座、马扎。那些坐不到椅子的就坐在水座上。
一个红绿灯下被分配俩个人,一个遮阳伞一只小马扎,轮换坐。面包车兜兜转转,我和一个瘦高个最后下车。我们在一条大马路边支起遮阳伞,相互认识下。瘦高个叫方小柔。
马路边时不时有行人。沉重的爆炸声传来不远不近,方小柔靠在遮阳伞上,开始打哈欠。
“昨晚没睡好。”
“都没睡。我还好。我在车上睡了一会。”
“哈——那也叫睡觉?”
“闭得上眼就行。”
“总觉着厌得慌。想到要在这里守一天,这种事……”
我们算算,满打满算昨晚大概睡了三个小时。我要好一点,车上多睡一小时。
“大概中间没上飞机吧,这是什么地方?”
“要么还在帝都,要么不在。鬼晓得——”
爆炸声在靠近。这是一个T字型路口,马路对面用铁皮瓦封住,铁皮后面传来怪异的声音。
骑共享单车的中学生从我身边飞速驶过。我看他们,他们看我,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啊。
“我从AH来。你老家哪里的?”
“HN一个县城。我们县比城镇繁华……”
他开始聊家乡里的四个网吧,聊家里那一片的有钱人,聊上学的时候。我一边听一边点头,感觉很有意思。
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