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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汪显然对我的反应没有做好准备,她望着我,眼里一下子就湿润了起来。
念念从门口探进头来,可能是我的声音惊扰了她。
我放缓了语气说:“走吧,时间快到了。”
费汪还是坐在桌子前,对念念说:“念念,你先在门口等一下,小姨和叔叔有重要的事说。”
念念懂事地点了点头,退回身关好了门。
“念念的父亲奋斗了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一点基础,他现在进去了,如果我不接下来,这个摊子就散了。他出来后怎么办?念念怎么办?我没法和姐姐交待,我不能让她在那边还放不下心。我知道你和严莉都对我好,关心我,我也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这个选择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所做的事情都会对自己有个交待,也绝对不会辜负了你们的。”费汪动情地说,一颗泪掉在了眼前的本子上。
我走过去,站在她身边,伸手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说:“对不起,刚才我有点激动,我能理解你,只是不想你太苦了自己。”
费汪抬头看着我,猛地用双手抱住了我的腰,我感觉到胸口一阵湿润。
“我特别感谢你,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报答了,如果有来生的话,我希望还能和你们一起读书,一起上学。”费汪喃喃地说。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来不及擦掉的几滴掉落在她的头发上。那乌黑光润的头发虽然是烫过了,但此刻我觉得还是像我初见她的时候那样,在核桃树下随风清扬。
我们带着念念来到学校,校门口站满了凑在一起聊天的家长,小朋友们蹦蹦跳跳地进进出出。我运远地就看见江校长正在和几个家长模样的人说着什么,我们就走了过去。江校长也看见了我们,就和那几个家长打了招呼,走了过来,热情地对念念说:“左念同学,欢迎你啊!”念念高高兴兴地向江校长鞠了个躬,甜甜地说“江校长好!”
念念去班里报到去了,江校长也很忙,和我们打了招呼就匆匆地走了。我和费汪就坐在校门口的石阶上,等着念念出来。
“你还记得自己刚上学的样子吗?”费汪问我。
“当然记得,我第一天就和小朋友打了架,回去被姥姥很是一顿修理。”我笑着答道。
“你姥姥身体还好吗?”费汪把下巴颏靠在膝盖上,卷曲的长发几乎要垂落到地上。
“身体还好,就是不在她身边,总会想我,我也会想她。”我说着,长长吁了一口气。
“你多幸福啊,有人想也被人念。”费汪略带伤感地说。
“费汪,大家都很关心你、想念你,前两天邱老道还在向我打听你,你也和大家多联系,有时间多在一起聚聚,我们都是在外漂泊,就要像一家人一样。”我说。
“我知道,那年在严莉家过春节,何阿姨、严叔叔对我都特别好,说实在的,我都好多年没有体会到那种家的气氛了。我心里一直就觉得自己还算幸运,能遇到你们,老天爷对我也算是公平了。”费汪一边说,一边扬起了头。
“不说这些了,说说你吧,在学校里有没有遇到心仪的女生啊?”她侧过脸看着我,满脸都溢着笑,就像花儿一样。
“没有,哪有……”我尴尬地笑了笑。
“还写诗吗?”她又问。
“不怎么写了,大学里乱糟糟的,没那种心情了。”我叹了口气说。
“如果你有了新诗,或者是有了心仪的女生,记得第一时间让我看看呐。”费汪边说便站起了身,把双臂伸向前方,嘴里哼着什么歌曲,然后跳下了石阶。我看着她的背影,此刻那应该就是真正年轻又放松的她吧,歌曲好像就是那首《最好的告别》吧。
中午,我和费汪带着念念去了前门的肯德基。那时候,肯德基进入中国还没几年,我们都是第一次吃。念念吃了薯条和汉堡,还有冰淇淋,小嘴儿上油乎乎地粘着白色的奶油,就像一只小馋猫似的。我看着念念就想,自己将来也会有个孩子,希望无论是她或者他,都能像念念一样,能有人不顾一切地去疼爱和关怀。
回到小院儿,又坐了一会儿,我就和费汪告别,念念还是不舍得我走,拉着我的衣服一下子就眼泪汪汪的,我摸着她的头说;“叔叔每周都还会来的,念念要好好学习,听爷爷奶奶和小姨的话。”念念抬头看着我,眨着大眼睛问我:“如果都做到了,是不是还能去吃肯德基?”
从小院儿出来,经过胡同口的树荫下,就听见几位下象棋的老爷子在议论着伊拉克入侵科威特的事儿。那一年的八月,伊拉克突然入侵科威特,科威特的一位亲王和多名王室成员战死,国王逃往他国,美国陈兵海湾,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