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猛突然一声暴喝,箭也似的窜了过来,大手一抡,已抓住髯翁衣领,髯翁功力已废,岂能抗之?身子未动一下,便被田猛横空提起。但他神色坦然,毫无畏惧,一双目光静的出奇,好似世间一切他都满不在乎。
可他毕竟还是有所不舍,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来这里了。
田猛满目通红,面色狰狞,显是怒不可遏,又似痛苦已极,嘶吼道:“你一定在说谎,你一定是想借此报复我,好让我心下难过,也好出了一口你胸中恶气。是也不是?”说着双手一耸,髯翁身子当空颤了一下,衣领皱起,逐渐紧缩,犹如绳索圈住了他的喉咙,让他隐隐地喘不过气来。
但他始终没有说话,冷漠的眼神让人从中瞧不出丝毫报复成功的快感来。
二人四目相对,眼光接处如刀剑交锋,激烈的似要射出火星来。
便如此对峙良久,田猛终于屈服了,他终究舍不得田言——他最宝贵,最看重的女儿。顿了一顿,两手松开,将髯翁摔落在地,沉声道:“说,怎样才能救她。我知道你有办法,不然的话,你也不会来这里了。”
髯翁缓缓从地上爬起,长长舒了口气,赤红如血的脸色终于恢复了来时的苍白,目光一凝,道:“能救她的,只有秦枫一人。”
田猛一凛,心下疑窦,沉声道:“怎生救法?”
髯翁淡淡道:“这法子自古以来便是广为流传,可却偏偏为人所不耻,羞于提及。殊不知,此法乃是黄帝始创,对于缺乏阴阳之气的人来说,效果奇佳。”
田猛闻言一怔,心中已有七分明白,问道:“你所说的,可是阴阳调和之法?”
髯翁点了点头。
田猛眼光一闪,急道:“说下去。”
髯翁道:“我给秦枫把过脉了,对于他的体质已是一清二楚。第一,他血液奇特,藏有无数名药精华,比起鹿茸人参,灵芝宝药之类的,不知强了千倍百倍,是以百毒不侵。血由肾固,精以**,比起一味饮血相济,阴阳调和才是最上乘的办法。第二,他修习纯阳之功多年,还是处男之身,阳元未泄,乃是不可多得的九阳之物,此乃患寒之气的最大克星。第三,阿言根基薄弱,修习功法极为吃力。男女双修,可以促进修炼速度。三者缘由,皆都针对患寒之气。若是阿言与秦枫结合,则必然长命百岁,一生无忧。”
“长命百岁,一生无忧……”
田猛嘴角呐呐,心中的恐惧慌张尽都于无形之中消散一空。
髯翁道:“我看秦枫对阿言照顾有加,无微不至,或者二人早已互生爱慕之情。如此一来,既能促成一段红尘姻缘,也好消了阿言的患寒之气。”
田猛闻言一顿,眼中希望精芒大盛,脸色激动无比,抬起头来,道:“你若所言无虚,我便放了你!”
髯翁苦苦一叹,摇了摇头,道:“我髯翁之前曾对名利过分执着,因此错失了太多美好的东西。此番落魄至此,皆都是我应得的下场。你不必放我,我只求能在堂中呆着,扫地也好,打杂也罢,看着阿言无恙,便也足了。”
田猛微微一愣,道:“你……”
髯翁神色一黯,目中凄光闪闪,沉沉吸了口气,道:“我也有女儿,知道你的感受。阿言是个好孩子,她的命运不该如此。”说罢,缓缓的转过身来,踏着萧索的步伐,于那铁链拖地的撕拉声响中,慢慢地隐入了夜色之中。
田猛得知爱女有救,心中激动难耐,摩拳擦掌,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桌子上的秦枫木雕,兀自道:“阿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髯翁回到了牢房,这里阴冷潮湿,氛围压抑,无声无响,一片死寂。他戴着沉重的脚镣手铐,坐在冰凉的地上,抬起头,望向窗外的那轮银月,恍恍惚惚中,仿佛看到了一个白衣若雪,轻灵曼妙的身影。
不知为何,他仿佛被冻结的心灵微微地颤栗了起来,思潮涌起,一下子便坠入了回忆当中。许多被遗忘的往事,都在此刻模模糊糊地出现在眼前,恍如隔世。
他记得,他的师傅,是被称为医神的医家宗师。而他,则是医神手下的首席弟子,深得其传。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师妹,亦是对他钟情十分,二人形影不离,早已私定终身。
待到师傅亡故,他们出山入世,世界的繁华一下子便吸引了这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他决定,要利用自己的医术,去追求一些东西。但是年轻美丽的师妹却不认同,她厌倦凡尘,讨厌喧嚣,只想和自己的师兄厮守山林,再收几个徒弟,传承绝世医术。
分歧由此而生。
渐渐地,分歧变成了矛盾,矛盾变成了争吵,争吵,最终导致了感情的裂缝。
就在这时,师妹怀孕了。她满心欢喜的告诉了师兄,想要让他回心转意,跟着自己避世隐居,一起把他们的孩子养大。可这非但没有说服师兄,反而使他更加想要追求名利,因为他总觉得他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