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活在山林之中,像个野人一般生活。他该为孩子争取些什么。
一颗追求名利的心越发的炽热起来,他决定闯出个名堂。所有来求诊的人,不管好坏,只要出钱出力,他便极力医治。就这样,对于富人奸贼,他百般照顾,对于贫农下民,他却嗤之以鼻。
师妹劝阻他,告诫他,但却总被置之不理。她伤心欲绝,知道那个自己曾经深爱的师兄已经不在了。就在一个月光如今日一般耀人的夜晚,师妹离开了他。带着那未出世的孩子,消失在了他贪恋的凡尘中。
他终于发现什么东西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开始疯狂的寻找,没日没夜的的寻找。最后,他找到了师妹。那时的她满面憔悴,只身一人。
师妹的目光充满了憎恨,用着怨毒的语气告诉他,孩子已经没了。
他如被霹雳震散了魂魄,失落伤心之下,跌跌撞撞,六神无主,便在那一片混沌当中,再次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师妹当然没有再跟着他。
他以为,妻子的离开,孩子的逝去,这世上已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守护。所以,空虚的心灵开始扭曲,渐渐地被追逐名利的欲望所充斥,他开始更加疯狂地追求,企图填补那份残缺的空白。
可在早时,他还是时常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那溶溶的月光下,粼粼的水波旁,他与师妹在花园小憩。他看着妩媚娇艳,灿烂绽开的芙蓉花,轻抚着师妹的肚子,笑着说道,如果是男孩儿,就叫泽儿,如果是女孩儿,就叫蓉儿……
他的本名叫做端木平,加入农家之后,被人称为髯翁。
往事纷纷,烟消云散。
髯翁苦苦一笑,他的心在隐隐作痛,那是一种思念的感觉。
他忽然发现,为什么师妹在避世之后要改名为念端。
可是,现在醒悟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已经迟了。那些失去的东西,他再也找不回来了……
时光似箭,转眼已是五天之后。秦枫呆在这竹舍之内,静心疗养,未过三日,左臂伤口已然无恙。本来他两天之前就欲起身下山,可田言几番相劝,说生怕那伤口再次破裂,难免恶化,待到完全愈合再走也不迟,秦枫见她言语殷切,又想阴阳家招收弟子期限尚还有数日之久,所以便又多呆了两日。
这几天里,田言一日总是要来这竹舍一回,每回也要呆上个两三个时辰。起初是询问秦枫身体状况,到了后来,便索性问起他《玄阳真经》功法要点所在。秦枫以为她修炼心切,所以才总是和自己处在一起,也不吝啬,将那功法精要之处一一指出,尽都为她悉心讲述。田言美眸凝光,手托玉腮,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面庞,便如痴了一般。待到秦枫讲完,问她是否听懂,她总是微微一怔,脸上一红,点头不语。
这日清晨,田言来到竹舍,秦枫将真经要点又给她复习数遍。待到临了,门外忽然探进一个圆圆的脑袋来,绿豆一般大小的眼珠滴溜溜地一转,定在二人身上,露出一个憨态可掬的笑容,正是阿赐。
秦枫正觉烦闷枯燥之际,看到阿赐,心性一起,笑道:“阿赐,你不和你爹爹一起练功,跑到这里来偷学我的功法吗?”
阿赐搔了搔头,从门外挤了进来,讪讪道:“没有没有,阿赐才没有那种坏心思。爹爹的夏荣内功也是极好的纯阳功法,我练好它就行了。”说到此处,嘿嘿一笑,道:“不过,秦大哥若真能把你的功夫教给我,也是挺好的。”双目放光,显是对那功法甚有兴趣。
秦枫一滞,却听到田言嗔道:“阿赐,你这样说,若被爹爹听到,又该罚你了。”
田赐小嘴一撅,露出失落至极的表情,道:“不学了不学了,阿赐不学了。”说着叹了一声,道:“我本是想亲自练练功法,看看什么地方容易出错,然后告诉姐姐你,也好让你少走弯路的。”
田言深感欣慰,看了一眼秦枫,温言道:“你放心吧,秦大哥已把功法要义给我说了数遍了,不会出错的。”
田赐两眼放光,笑脸一扬,道:“秦大哥你对姐姐真好。”
秦枫闻言微微一笑,田言却是脸上一红,默默垂下螓首。
田赐上前一步,道:“秦大哥,我看你就留在农家吧,你的剑法那么好,身手也强过我,阿赐比不过你,农家第一高手的称号,我让给你了。”
秦枫见他之前那般在意这个称谓,如今却是坦然相让,心中涌起阵阵暖意,默默感谢他一番好心,起身道:“阿赐,秦大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不能留下来。你要好好修炼,以后才能不被坏人欺负,知道吗?”
田赐点了点头,一脸郑重地道:“秦大哥,你放心吧。阿赐一定会好好修炼,然后超过你。”
秦枫笑道:“好,我等着那天。”
田言见秦枫与阿赐相处融洽,毫无芥蒂,胸中一宽,但随即想起秦枫将去,又不禁悲从中来,满是不舍,于心中默默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