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雪突如其来的落在和天南两淮地带。别提是这样的鹅毛大雪,就是小雪花对于两淮的百姓来说,也就只见过几次。坊间传言,说这是有个九世好人蒙了怨屈,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喂,有人来看你了。”狱卒敲了敲栏杆,然后打开了门,“快着点啊!”
“爷您放心,小的说不了两句话,您先喝着,我快我快。”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年轻人,点头哈腰的回道。
“算你小子识相,没有那只烧鸡加上两壶桂油,你今天甭管怎么下来的,也就只能说两句话。得了,你抓紧时间。”
狱卒刚说完话打算转身走。这时牢里本来躺在草席上的囚犯突然爬了起来,然后一溜得趴到角落里,大声喊道,“别让他进来!他要杀我!他是坏人!救命啊!救命啊!”
来探监的那人给了狱卒一个无奈的眼神,狱卒撇撇嘴,没有理他,一边走一边嘀咕,“呸,你个死囚,谁闲的没事进来杀你。”
待狱卒走回,囚犯也老实了下来,他的表情全部都被头上的乱发遮挡住了,看不出此刻有些什么情绪。
来探监的那人径直的走到囚犯身边,然后也不管脏不脏
直接坐在了囚犯的身边,“这鬼天气,比天北的冬天冷多了,这雪下得也不痛快,落地还没站住多久,就全化成了泥水,弄得到处都脏兮兮的。”
“你进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废话?”囚犯也不看他,仍是望着门口的方向。
“你这破地方,比外面还冷,这阴寒的劲儿直往骨头缝子里钻。要不托人给你送点楼子里姑娘们盖过锦被的来,姑娘肯定是进不来的,意思到了就行呗。”来人拉开了围巾和兜帽,漏出了一张年轻干净的脸,淮安城里没人见过这人,因为自从他跟着戏班子来到这里,就没从后台走出去过。
他叫唐寸心,天北络河沟人,五岁被师傅带走,八岁送进了皇宫的暗侍卫处,曾有幸见过渊家祖孙三代,十三岁正式成为暗侍卫,并在同年发生的一场刺杀皇子行动中,成功击退了杀手,立了一等功。之后天魁房曾想把这人招进来,但是在刚想开口时,暗侍卫里已经没有了这个人。
那时候他被安排去秋名山旁的小镇上拉车,化名唐寸心,这一等,就是七八年的时间过去了,世上早就没人记得他的事迹,更别提本来的名字。而这些放在“无间”中,只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
“无间”中有曾经赫赫有名的高手,有一辈子不曾与人动过手的老实人,上到六十高龄的老挑夫,下到七八岁满地乱跑的孩童,他们真实身份,都有可能是无间。
无间就是海,而他们都是鱼。
这个囚犯曾经也是条鱼,后来成了饵,当没有钓出想要大鱼来,这个饵沾了水,也就收不回来了。他最后的价值,就是以合理的方式从人间消失,这样才不会干扰到其他下在他身边的饵。这,也是无间。
“如果你只为了跟我聊聊这个破天气,那就趁我发脾气之前赶紧滚吧。”
“你都这个样子了,还要跟我发脾气?我可不是从前的小孩子了。”唐寸心也不看他,反而学着他看着牢房的大门,似是那里有什么别致的地方。
“老了,管不了你了...把你想说的赶紧说完,然后滚出去。”
“你也就比我大个十几岁,谈什么老不老的。”
囚犯沉默了一会,然后才轻声说,“可能是这个活计太磨人吧。”
“师傅...”
“闭嘴,忘了规矩了吗?”
“放心吧,酒里下了药,他现在应该已经醉倒了。淮安小城里,就你这么一个死囚,我现在嚎两嗓子都没人理会。”
“规矩就是规矩,都像你这样,水也就混了。”
“那要都像你这样,然后去赴死吗?”虽然唐寸心的这句话并没有情绪上的变化,但是那人能听得出,里面的寒意比这牢房中还要更加阴冷。
“你想做什么?我养你教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去脏了水。你别忘了,之前想这么做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的。”
“跟你的下场比呢?”
囚犯欲言又止,然后再次沉默了。
“你,杀了我全家。”
“我早就和你说过的。”
“是啊.....”
那也是一场大雪,到处都在闹饥荒。络河沟村遭到土匪洗劫,他是最能杀的那个,二十二条人命里,他父母只是一个零头。
在大雪地上,活下来的人都整整齐齐的跪在地上,因为土匪头子说,谁歪了斜了,就要把凸出来得地方砍下去。天寒地冻的,他们都被扒得只剩下一件单衣,有想着拼命的,但是手脚早就被绑的结结实实,刚一动就栽倒了下去,紧接着就被一刀砍掉了脑袋。一颗混着血和雪的头颅咕噜噜的滚到了唐寸心的脚下。吓得他想要嚎啕大哭,但是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