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注定是个折腾人的夜晚，曹宁刚睡下，又被曹操从被窝里提溜了出来。

“怎么了？”曹宁还处在半清醒半游离状态。

“本初说宫里边又传出了最新的消息，让咱们赶快过去。”

看着外面还是漆黑的夜空，曹宁问道：“现在几时了？”

“丑时刚到。”

“皇上也是你麻痹真能折腾，这么晚了还不好好睡觉。”

穿戴整齐，带上夜行令牌，两人又匆匆赶往袁府。

袁绍似乎是夜行动物，精神奕奕的丝毫不见困倦。何颙大概是上了岁数，精力比不过年轻人，坐在那里哈欠连天。

袁绍摊开了一张绢帛，上面写满了字。

“这是宫里誊抄的张让呈给皇上的东西。”

曹操何颙看了一遍，文中大胆的内容让两人吃了一惊。怪不得皇上会暴跳如雷，这东西给哪个皇帝看他也会受不了啊。还效仿伊尹霍光之事，写这东西的人要上天呀。

下面一长串的名字，类似于歃血为盟的檄文，和昨天获悉的抓人名单一模一样。

曹宁倒没看出有什么大逆不道，看行文的字句他感觉这东西更像是哪个汉朝愤青在发牢骚。

文章前后没啥联系，逻辑有些混乱，似乎是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到处抓捏，整篇文章表达的意思就是不是老子没本事，实在是这个世道不给老子活路。又或者成功不是靠本事，而是靠有一个好爹。

“假的，肯定是假的。”曹操拍着桌子道。

废话，当然是假的了。不说一群高官集体脑子缺根弦非要写这么一个骂自己祖宗的东西，只说这潦草的像医生开药方的字迹，也不像是一个檄文该有的样子。

“皇上就这么相信宦官的一面之词？”凭着这么一份难辨真假的证据抓人，曹操实在是觉得当今皇上该多吃点核桃了。

袁绍解答道：“据宫里面讲，看到这东西后皇上暴怒异常，乒乒乓乓的摔了很多东西。之后冷静了一些，就把这份东西糊上内容让太学里面的祭酒主事们辨认签名是否为本人。几十个祭酒主事过手后都断定是当事人的亲笔签名，皇上这才派执金吾出宫抓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怎么会是真的？”曹操盯着这份绢帛直摇头，情绪有些失控。若是这份东西真被皇上认可了，曹嵩的脑袋铁定就保不住了。

古往今来，对于保护自己屁股下面的那个位置，皇帝绝对是不遗余力。兄弟父母尚且毫不留情，更何况几个自己治下的臣子。

即便皇帝料想到这一杀戮会使朝堂上的势力格局大变，也是在所不惜。毕竟势力格局以后自己还能干预，犯上作乱的人可是直接要他的性命的。更何况檄文上署名的这些人都身处于洛阳城的各个要害部门，若是不施以雷霆手段，很可能会让他们把洛阳城搅得大乱。到时候即便他们成功不了，也极有可能牵扯出一些别的魑魅魍魉出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不想在九五至尊的位置上坐一坐，体会一把生杀大权皆在手的快感。

“署名是真是假暂且不论，只说这一堆官员里冒出一个王铁匠，你们不觉得滑稽吗？一个铁匠会掺和进一堆高官的谋反谋划中，还堂而皇之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这，这……这个王铁匠还认字，而且字还写的不错。”

何颙抚着胡须道：“这也不是没可能。王铁匠是谁我们都不清楚，单凭一个名字就断定这人是草莽匹夫也未免有些武断。说不定还是个化名呢。写名字更是好说了，密谋的时候让别人代写不就说通了。况且即便王铁匠真是个下九流之人，皇上反其道而行之推演，不更能说明这名单是真的吗？”

何颙的意思是要是这份名单上都写的是士人，皇上反而会觉得这个名单是宦官为了打击异己炮制出来的。现在有个王铁匠和亲近宦官的曹嵩出现在名单上，反而更能让皇帝相信这份名单是真的。说不准是你们这些密谋者害怕名单暴露故弄玄虚呢。

这样的心理博弈有点像诸葛亮唱空城计，非得遇上个狡猾多疑或者自作聪明的人才能有大的功效。老子就在这里坐着，老子就是一个兵都没有，司马懿有种你丫的来呀。

这世道聪明的人不多，但是自作聪明的人绝对不少，比如像当今的那位，比如像眼前的这位。

这种诛九族的大事会让你写个化名……曹操深感何颙的话不可理喻，他还想和何颙争辩，却被曹宁一把拉了回来。

你们在这里吵翻了天也没用，有那时间费唾沫星子还不如想想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困境。

屋里的氛围被曹操一个人弄的有些紧张，就此刻曹操的这个状态，曹宁有点害怕对策还没商量出来曹操却先和人打起来了。

堂后的帘子被人掀开，袁隗走了进来。屋内诸人急忙向袁隗行礼。袁绍称见过叔父，其他人说见过太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