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醒来之时,已经是白天了。后脑仍然隐隐作痛,眼前仍然阵阵金星,但所幸我已经有了意识。我觉得左腰下正垫着一件硬物,硌得我后背发痛。我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希望能够躺得舒服一些,谁知却疼得更厉害了,我只好睁开双眼。正午的烈日在我正上方,十分晃眼,使我阵阵眩晕。待我的视觉恢复之后,我被吓了一跳——我躺在一堆尸体当中。
地上一共四具尸体,全都是官兵打扮,歪歪斜斜地躺在地上,直勾勾地瞪着天空。他们的鞋帽已经被人剥去了,手中的刀剑也已不翼而飞。我需要稍加思索之后才记起,原来他们是我杀的。想起这一点之后,回忆终于涌了回来。
看来那两个流氓胆子仍然十分有限,虽然将我打晕在地,但却不敢惹上人命。他们已经见死了人,又是官差,便匆匆离开了。但毕竟本性难移,临走之前,还要从死人身上占点便宜。
我想从地上爬起来,但身子轻轻一动,后背就疼得很。我连忙伸手到背后一摸,摸出了一件硬物,原来是那把银匕首。昨夜晕倒之后,身体正好压倒在了匕首上,因此才没有被那两个流氓摸去。
我缓缓坐起,还没坐稳,眼前便是一阵金星,后脑疼得令我睁不开眼,更有一阵阵恶心感涌上喉咙。我连忙躺了回去,恢复到方才的姿势。被人在后脑和前额重重打一棍可不是什么等闲事,我开始暗暗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交河城的太阳如此毒辣,我眼前的天空已经被照成全白。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太阳就完完全全地暴露在我鼻子正上方。已经是春末夏初,空气之中翻涌着阵阵热浪。
因为阳光过于猛烈,我只好合上眼。我已经在这里躺了一夜和一个上午了,一切还是昨夜我晕倒前的样子,证明我再多躺一阵也无伤大雅。我静下心来,侧耳倾听,附近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至少是从两条街外传过来的。种种情况表明,这条小巷的位置,可以说是相当偏僻了。
我突然回忆起昨夜进入小巷前所看到的情景:冯翔和仇捷夹着公主从街道上一闪而过,隐没在另一个片区的黑暗中;正在追赶我的几个车师兵撇下了我,转身去追赶公主。公主如今会是怎样的情形呢?我倒并不是很担心那几个车师兵会将公主怎么样,毕竟以冯、仇二人的武功,对付几个车师兵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不知他们如今身在何处。昨夜冲得太急,忘记约好会面地点,如今交河城人海茫茫,等下我要去哪里找这三人呢?柯罗奇和沙维此次找不到公主,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一旦他们逐家逐户地搜查,难免不会将公主搜出来。听何传和尤素福说,柯罗奇这个人阴险歹毒,又一向憎恨汉人,一旦公主落在他们手中,恐怕凶多吉少。
突然我想起一个细节:尤素福说柯罗奇对此次和亲十分上心,甚至是极力促成。柯罗奇是反汉派的首领,应该是极力反对和亲才是,如今态度突然转变,令人捉摸不透,莫非——
一个想法在我脑海中产生,我猛地睁开眼,却被阳光刺得连忙合上。柯罗奇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想两国交好,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从和亲出发。他一个憎恨汉人、仇视大汉的权臣,极力促成和亲,只是因为他希望得到公主,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虽然我还不知道柯罗奇的目的何在,但我却明白为何师傅千叮万嘱,不可暴露公主行踪了。
“一旦公主行踪暴露,就会处于危险之中!“
这是师傅的原话。一开始,我只道是这一路上危机重重,故此师傅特别嘱托我们要小心谨慎而已。如今看来,这句话还有深意。想起出了玉门关之后发生种种事情,我终于想通了为何那队假商队要活捉公主了,因为他们是柯罗奇的人。但另一个疑问却在我心中产生:既然柯罗奇的目标是要得到公主,他为何还要派刺客去刺杀公主呢?莫非想至公主于死地的人另有人在?那个杀死车师使节的刺客说的是匈奴话,莫非这件事还和匈奴人有瓜葛?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地在我脑海中产生,萦绕不去。同时,我担心着公主安危,暗暗祈求她还未被柯罗奇所得。
我平躺了一阵之后,眩晕感开始消退,气力渐渐恢复,我扶着墙壁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当务之急,是抢在柯罗奇之前找到公主!
我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走出小巷,那种感觉比宿醉未醒更为难受。走到大路口,辨明了方向之后,便向尤素福的住处走去。一夜激战,不知尤素福和札玛情况如何。我刚走没两步,顿觉饥肠辘辘,自从昨日中午沙维来闹事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吃过东西了。走在路上,肚子“咕咕”直叫,但我却身无分文,只好忍住。
我原本的打算是回到尤素福的分舵之后,先饱餐一顿,然后再设法寻找公主。走到分舵所在的巷口,我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妥,那些原本应该在巷口放哨的人全部不见了。我快步走进小巷,来到房屋前,面前的景象令我呆立当场,五脏六腑搅在了一起。
原本的院落所在,已经变成了一片焦墟,一把大火已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