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具尸体在粗麻布上排成一排,所有留守在这城堡中的人都在这,包括风离殇的六位结拜兄弟,也包括了小萝卜,以及重金聘请而来的金氏兄弟,还包括了他未满六岁的幼子,就连管马的胡老头,管饭的吴胖子都未能幸免,整个城堡的人都变成了死人,就连风离殇也是死过的人。
阳光从窗棂中透射而入,冰冷而苍白,空气中弥漫的血的腥味,浓郁而刺鼻。一群乌鸦发出难听之极的声音,落在城墙之上,久久不肯离去。
风离殇像座雕塑般坐在地上,一动也没有动。对他而言,世界仿佛没有了颜色,时间也仿佛没有了意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站起身来,走出了大厅,大厅外是一个大院,平时,弟兄们就在这里一边嬉笑着,一边练剑,有时,风离殇也会忍不住手痒,下到场中,与人较量一番,或是心血来潮,指点小萝卜几招。
金氏兄弟的老大不苟言笑,常年板着脸,但他的武力值却是有目共睹的,除了风离殇亲自上阵能勉强胜过之外,也就谢二能与他平分秋色。
金氏兄弟的老二武力值也不低,金二曾说,殇堡十三鹰中,老大与老二他是自愧不如,燕五也只能勉强处于上风,真要拼命,他有五层机会,其余的除去没有交过手的萧十一外,都是他手下败将。
胡老头闲下来的时候,也会坐在西面的石墩上,抽着烟袋,笑呵呵地看着他们练习,他脸上皱纹很多,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口烟熏得漆黑且残缺不全的牙齿。
到了饭点的时候,吴胖子便朝着大勺在东面的木柱上敲几下,扯着嗓子喊:“开饭了!”
然后众弟兄便一边收拾,一边吵吵嚷嚷朝大厅杀去。
秋风已冷,枯叶从城外的山林飘来,那飘飘洒洒的姿态,实在令人心碎,一群不知名的鸟,从北而来,在天空留下了南去的背影。
风离殇走到大院南侧的马厩中,一匹瘦骨如柴的老马,惊慌地站了起来,这也许是这殇堡中唯一的幸存者吧,风离殇这样想。
他下意识地伸手,牵过缰绳,另一只手在老马背上拍了拍,老马安静了下来,风离殇想起来了,这匹马还是他九年前在军中立了一次大功,上司为了奖赏他,将他自己的马送给了风离殇。
送给他的时候,这匹马高大雄壮,如今却耐不住岁月的摧残,日渐消瘦,变成了这幅皮包骨的模样。
看来,北地冥人也是看不上这匹马,但又不想将它亲手杀掉,所以把它留在这里,让它自生自灭。
风离殇将马牵到院里,删在马槽旁,又钻进胡老头那带着刺鼻气味的房间,几桶马料就放在门口,看来,胡老头早在昨晚就已经将马料准备好了,却料不到北地冥人趁着夜黑,偷偷地摸上城,将殇堡变成死城,并且牵走了所有的好马。
风离殇心中又是一种悲痛,然而很快就收拾了情怀,提了一桶,倒在马槽中,他不发一言,在马背上拍了拍,然后走开了。
他来到器械库,器械科已是一片狼藉,所有的铁器都被一扫而空,连一把铁锹都没有留下,风离殇没有任何表情,他根本没有任何心情去计较丢失了多少工具。
库房空了很多,常年搁置在这里的十多辆大车,也被弄走了八成以上,剩下的都遭到了北地冥人或多或少的破坏,风离殇在一辆仅坏了轮子的大车前停下,稍作打量,便将此车拉到亮敞处,又从另一辆已经散成一堆的车上,找到一个完好的轮子装了上去。
在阳光垂直而下的时候,风离殇打开了城堡的后门,后门是一片落叶林,一条小路从门口延伸到远处,风离殇回过身,手掌拍了拍马背,视线落在并排在大车上的尸体上,数量有七,是他六位结义兄弟与亲生儿子的躯体。
他们的躯体都被风离殇处理了一番,风离殇尽了最大的能力,恢复了他们生前的几分形象,小鱼儿的头颅也让风离殇一针一线仔细地缝了上去,魏四的铁手也让风离殇找到了,能做的,风离殇都没有任何敷衍地做了。至于他自己,却无心料理,衣服没有换,脸也没有洗,上面血迹斑斑,与他平常的形象大为迥异。
山路是倾斜的,瘦马拖着马车颇为吃力,它走上一段,便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然后再往前走,风离殇没有丝毫催他的意思,他没有坐在大车上,而是牵着马,走在马的前方。
车轮碰撞着地面,发出咕隆咕隆的声音,偶尔还有落叶碾碎的声音,这个季节,山林的树木早早地将叶子交付给秋风,自己带着一身深黑,渡过冬寒。
山路越来越陡峭,老马也有些精疲力竭,风离殇不得不走在车后,帮着推上一把,伤口再次开裂,然而他不管不顾,用尽他能使出的力气。
老马似乎也知道主人的心情,它也很努力的往前走着,力气不接之时,便停下歇歇,等攒足了力气,又努力地朝前拉着,一人一马,在一个极其漫长的时间里,默默朝山巅走去,路仿佛永无止境,平时轻松到达的地方,却犹如天堑,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