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七张:柏杨论《厚黑学》(2 / 2)

教你黑厚 ysh520 3505 字 2017-11-20

厚黑哲理,三曰厚黑学的应用,四曰厚黑学发明史。其立论的形式是自由自在,想说啥就说啥,口中如何说,笔下如何写,或谈学术,或追述平生琐事,高兴时就写,不高兴时就不写,或长长地写一段,或短短写几句,不受任何限制。下笔时候,如引用某事件或某典故,偏偏历史上从没有这种事件或从没有这种典故,那怎么办乎?李宗吾先生率然曰:“我就自己捏造一个。”盖思想家与考据家不同,思想家只是说出他的见解,凭空难以开口,不得不顺手牵羊,以增力量,连孔丘先生都得托古以求改制,何况比孔丘先生更大的思想家李宗吾先生乎?

李宗吾先生把一切歌功颂德,都看做不过是自己搞的把戏,不过他硬揭疮疤,也够砍头的矣。而他将中华民国纪元改为厚黑纪元,更是胆大包天,那时候幸亏是在四川,否则,殆矣。盖这种直抵巢穴的搞法,大人先生绝受不住。

李宗吾先生之能够寿终正寝,而未被绳捆索绑到公堂,岂真是天眷之也与?

李宗吾先生笃于友情,道义千古,他一生不轻易推许人,择友也十分慎重,可是交友之后,却以生死相许。他有两个最知己的朋友焉,一位是革命先驱张列五先生,辛亥光复后,被推为四川第一任都督,后充总统府顾问,被袁世凯先生所杀。李宗吾先生曰,此人赤胆忠心,有作有为,如他在世,四川决不会闹得乌烟瘴气。一位是理学家廖绪初,先任审计院长,后见国事日非,郁郁而死。李宗吾先生曰,此人做事,公正严明,道德之高,每使敌党赞叹不止,如他执政,世间哪有贪污乎?李宗吾先生生平未了的心愿便是没有为他的这两位仁友作一个传。当日本飞机轰炸重庆最猛烈时,他还数次给《厚黑教主传》的作者张默生先生去函,说到“张列五的衣冠冢在浮图关,此时想必成为伪土!”其慎重择交如此,其敦笃友谊如此,谁能相信“求官六字真言”“做官六字真言”是出自他手耶?伤心人以冷笑代呜咽,呜呼!

李宗吾先生于1943年9月28日,病逝于自流井本宅(亦即新定的孔丘诞辰之日,岂冥冥中自有主者耶)。五月间他的身体还很好,后来忽得中风不语之症,终于不治。次日,CD各报即用“厚黑教主”的称谓,刊布他逝世的专电,自流井各界人士亦为他开追悼会,备极哀荣。我们且抄几副当时的挽联,作为介绍教主的结束,也作为盖棺的定论。至于他的二子,早已先他去世,但孙儿孙女当时已长大,教主有灵,对家事可以安心。然而,对于国事,一塌糊涂如故,他能不再狂歌以当痛哭乎?

汪瑞如先生挽曰——

“教主归冥府,继续阐扬厚黑,使一般孤魂野鬼,早得升官发财门径;先生辞凡尘,不再讽刺社会,让那些污吏劣绅,做出狼心狗肺事情。”

李坚白先生挽曰——

“寓讽刺于厚黑,仙佛心肠,与千正言先后辉映;致精力乎著述,贤哲品学,拟念四史今古齐名。”

杨仔耘先生挽曰——

“品圣贤常作翻案,抒思想好作奇谈,孤愤蕴胸中,纵有雌黄成戏谑;算年龄逊我二筹,论学问加我一等,修文归地下,莫将厚黑舞幽冥。”

李符亨先生挽曰——

“定具一片铁石心,问君独尊何在,试看他黑气弥天,至死应遗蜀猷憾;纵有千层桦皮脸,见我无常倏到,也只有厚颜入地,招魂为读怕婆经。”

其婿杨履冰先生挽曰——

“公著述等身,愤薄俗少完人,厚黑一篇,指佞发奸挥铁笔;我惭为半子,念贤郎皆早世,嫠孤满目,临丧迸泪洒金风。”

关于厚黑教主李宗吾先生的主要学问,介绍完毕,柏杨先生乃想到自己的地位十分困难。李宗吾先生曾经指出,凡是痛骂他或对他嗤之以鼻的人,都是他的得意弟子。那就是说,他的真正弟子,提起来他,或提起来他的厚黑学,一定要痛骂之

弟子。那就是说,他的真正弟子,提起来他,或提起来他的厚黑学,一定要痛骂之或痛嗤之的。故尔,我乃不得不有“妾身未分明”的现象。盖对十分崇敬他、羡慕他的人,却未指出应列入哪一类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