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可莉的家很大，四室三厅。她和丈夫有各自的卧室，儿童房加在中间。

她一贯早起，晨跑已成习惯。她能跑的很快。

和崇云通话，是早上五点。可莉把门锁好，打开视频，把音量放低。

“你是说，有五百块钱，想让我交给一个人？”

“嗯，那人是我的一个朋友。微信转帐在这里行不通。我告诉他，我会托人把钱给他。”

“那你告诉我他的微信号。我给他个红包就得了。”可莉道。

“他不愿意别人知道他的微信号。”

“那，支付宝？”

“他也不愿意别人知道他的支付宝账号。”

“怪人！”

“可莉，我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是，帮帮我。这笔钱，我不能拖太久，必须尽早给他。”

“你们什么关系啊？要是朋友，何至于为了五百款钱……”

“帮我个忙吧。星期四，七点前。把钱放在信封里，放到雕塑公园喷泉边维纳斯雕塑左起第四个花坛里。”

“这么神秘？”

在咨询公司工作，不比公司里朝九晚五。上班和下班之间的界限很模糊。方凌宵没有真正的下班时间。回家去的时候有时披星戴月，儿子早就睡着了。他有的是客户要见，有的是会要开，出门去也没人查岗。

此时是下午两点。冬天里，雕塑公园里人不多。阳光穿过疏枝在地上星星斑斑。他快步穿过小小的树林，来到喷泉附近。有几个孩子在附近遛旱冰，还有老人在打太极拳，没有人注意穿着深红色羽绒服的他。

五百块钱，对事务所的高级经理算不上个大数目，但他着实不宽裕，每个月的工资总是很紧巴。儿子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依靠，还有苏州的父母亲和妹妹方凌羽要每个月寄钱去。

表面光鲜的他总也存不起来钱。当不上合伙人的话，在SH只能勉力维持。光是交税加上儿子在私立学校的学费，就啃掉了他一大半的工资。

每次的假期，他几乎要提前一年预订好机票酒店，这样才能经济划算的带孩子去体面的地方游历，不至于在同学里落后太多。

他正计划再带儿子去一次英国，这笔旅行开支是不能省的。儿子已经小学四年级，需要见识，也需要见一次母亲。

所以，更需要精打细算。自己的吃穿用度能省则省，各类报销必须及时递交跟进，那五百块钱也必须要回来。

在信德咨询公司搬来金顶国际大厦之前，他曾经在雕塑公园约会过几次，那时他还没有加入补丁王国，还没有对美好的东西全然绝望。

花坛数过去第四个。他故作无意的东张西望，伸伸懒腰，举步上前，手指扒开花坛几颗鹅卵石，就看见信封的一角。

自己的主意不错，不管用什么方式，传统的电汇也好，微信、支付宝也好，总免不了暴露隐私。这个方式是最稳妥的。不需要联系。取走钱，事情就了断了。

他抽出了信封，眼睛看着别处。

已经装在裤兜里了。

接着，他原路返回，穿过小树林折返。

小树林以外，是一片苗圃，冬日里，稀稀拉拉。几张长凳上，一对老夫妻在晒太阳。两个年轻人搂抱在另一张长凳上，你侬我侬，似乎不需要工作，只管享受美好人生。

他拣了个没人的长凳落座，掏出信封，想数一数那五张钞票。

瞥了一眼那信封，他完全傻了。在信封的右下角，赫然是深蓝色镶着黑边的英文标识，以及“有信有德”四个中文字。

他的脑袋嗡的一声！难不成，送钱的这位是自己的同事？这太可怕了。他木然的取出那五张钞票，脑子里的计算功能却消失了。

抬起头，金顶国际大厦向从高空中垂悬下来，玻璃幕墙在冬日阳光下闪烁着金光，在高区某一面窗户里，也许有人正在俯视雕塑公园里的自己。

他拼命驱逐这个可怕的念头。他想打个电话给崇云抱怨，再一想于事无补，也没这闲功夫。

陈珊珊站在五十八楼的落地窗边，饮下杯底那一点咖啡。她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金可莉会交待自己做这么神神鬼鬼的事情。早知道取钱的人是方凌宵，大可以给他发个微信红包，何至于搞得如此麻烦。

好在自己本来也不忙。

她乘坐电梯下降，去三十四楼自己的小格子。之后，就是漫长而无所事事一天。

信德则哲咨询公司里，不管法务、人力资源、法证会计、税务还是交易团队，也不管是哪个小组，都忙得热火朝天，秘书都脚不沾地。

合伙人抱怨经理不够，经理抱怨高级业务员不够。中间层的人才的缺口，成了各业务小组头头们的心腹大患。

在这个时候，成天没什么项目，为了躲避讶异的目光，电梯里上上下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