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伙人的时间是宝贵的，下班前去打扰只怕无功而返。

下班的时间终于到了。程珊珊一溜烟跑去二十九楼，周哲夫在他的办公室坐着，但正在和个人说话，等程珊珊凑近悄悄一瞥，发现那人是方凌霄，背对着她，于是她赶紧的溜走了，悻悻然回到三十四楼。

在事务所，加班是常事儿。合伙人，高经理，经理还有各级别的业务员们，依旧来来往往，有的人手里拿着资料，有的人在小跑，有的人在抱怨客户不讲道理，还有的人笑了起来。

每次有人快步经过程珊珊的格子，程珊珊就觉得心里一抽，只因为她们没有驻足和她谈上一句话，或安排任何事情给她做。

芬妮此时正在痛骂一个高级业务员没有把数据对上。

芬妮提高了声音，仿佛要让大家都知道这份报告被客户投诉的原因。

程珊珊仔细的听着。等会儿，她想和那个高级业务员聊几句。

怎么看，芬妮都是一个粗野无知的女人，不明白为什么高老板会喜欢她。听说她特别能搞定鲁宾斯基酒店的税务总监，那是个瘦瘦高高胡子稀稀拉拉的男人，看上去很猥琐。难不成芬妮和他有什么关系？

啊，如果自己有个大客户力挺该多好啊。大客户说自己就非用程珊珊不可。高颂清和芬妮听了，就会尊重自己了。

“怎样打发时间是一个问题。”程珊珊突然听到一个人这么说。

说这话的，是坐在她对面格子里的一个经理。珊珊看的真切，这个人在和另一个经理说话。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程珊珊侧耳听着，这两个人说话的声音突然放低了。她瞥见两个人似乎在看一份资料。心里分析着这句“怎样打发时间是一个问题”应该是指的是自己吧，之后讲的可能更不堪。不然，为什么只听到这一句，之后两个人都放低了声音呢。

她犹豫着，自己是去二十九楼看看周哲夫在不在，还是先去找那个高级业务员张雨鸽聊聊呢。还是先去二十九楼吧。

她挺起胸，带着无视一切的骄傲，走过一个个的格子，以及合伙人的房间。

谦恭卑屈的时候，她会显得过分谦恭卑屈；目空一切的时候，又孤高的过分。

在电梯口，又遇到了对头芬妮。

她们在邮件上唇枪舌战，见面反倒一句话都没有。

程珊珊提起脖子，绷着脸不去看芬妮，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响彻云霄。幸好没有坐同一部电梯。程珊珊往下，而芬妮往上。

程珊珊祈祷着周哲夫要在办公室。如果周哲夫在的话，她会把这个作为上苍对她执着于事务所工作的一个回应。但周哲夫不在，程珊珊只好重新上三十四楼，她马上忘记了刚才的祈祷。

那个被骂的高级业务员叫张雨鸽，看上去个有点儿大大咧咧的女孩，和她要好的同事会叫她的绰号“章鱼哥”。程珊珊走过来的时候，张雨鸽正在复核一个初级业务员填写的表格。她意识到了程珊珊走了过来，并没抬头，继续看她的表格。

咨询公司出个活儿，流程上还挺繁复。一般来说，初级业务员做好的东西给高级业务员看；高级业务员看完了再给经理或高级经理看，之后合伙人或是高级经理才发给客户。出份报告，来来回回要改多次。

程珊珊站了一会儿，想体贴的等张雨鸽看完了再和她聊。

张雨鸽的后面坐着另一个高级业务员冯骏君。昨天珊珊让他帮忙查过一个法规。

“法规查到了吗？”

“查到了，芬妮也我查来着。我打印出来给芬妮了。忘了和你说。”

冯骏君满面歉意，程珊珊也没法说他，只得讪讪的走了。

她听到后面冯骏君和张雨鸽热络的谈笑了起来。

珊珊突然陷入了一种难以名状的低落情绪。一切都不对。世界正在向她展示不为她所知的残酷的一面，而序幕刚刚拉开。

她不属于这里，不属于信德咨询公司，不属于金顶国际大厦。人人都不待见她。她完了，完了。

她想立刻在心里找出另一个声音来驳斥，凡是开头难，她一定会挺过去的。

再去找找周老板！

她又到二十九楼去看看周哲夫在不在，却看见方凌霄和田乐凡挤在方凌霄的小格子里一起吃盒饭，有说有笑的。

“她怎么样啊？”田乐凡的声音。

“长发飘飘的那种。别的方面，不是一两句说的清楚的。”

天哪，这肯定是在说我咯，程珊珊想。她的头发就是长长的。

这么说，自己下午不断光顾二十九楼已经有人注意了。人们在问师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时她觉得天旋地转。什么叫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是我的工作水平吗？还是工作态度？是技术水平，还是英文？是沟通能力，还是合作精神？

她很想听下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