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些钱财寻了几个瓦匠去修。结果就无意间在那废弃的棚子下发现一处地窖,里头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大缸。那几个瓦匠以为是什么金银佛器,打开来看,居然是个老僧肉身。那几个瓦匠当场吓破了胆,慌忙去报了官。这就是当时瓦匠的口供。”
王齐贤一目十行看完,放下文书,转而问道:“寂明方丈怎么说?”
“方丈说此肉身金光熠熠,肉身栩栩如生。正是契合《金梵明经》所载。”寂行说道。
“舍利者,是戒定慧之所熏修。既然寂明方丈都这么说,当是不假。可曾知道是寺里哪一位高僧的肉身舍利?”王齐贤问道。
“我和师兄,以及寂空师弟日夜排查寺内典籍。很可惜只能查到百年前有位苦宗宗师曾在后山种菜悟道,法号不明。”
“不知此时舍利何在?”王齐贤问道。
“仍在地窖下,有专人日夜轮守。”寂行说道。
王齐贤神色惊讶,“仍在地窖下面?不日就是洗佛大会。不仅安蜀王会亲临,锦城两大世家,川蜀刺史,青城天祭酒,前任国子监祭酒等人都会来观摩舍利。这还不算上江湖上的势力。你们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地窖里?”
“所以我懊恼师兄平白惹这么一出。”寂行叹了口气,“先人舍利,自家供奉便是,何必在洗佛大会上争这个风头。”
“寂明方丈所想,无非是自此以后,西南释门不输中原罢了。”王齐贤说道。
寂行佛珠掐了一圈,又在叹气,“虚名,虚名。”
“万松书院受安蜀王邀请,同来观摩。只是万老师年岁大了,长途跋涉多有不便。故而委派我和一众同门前来观礼。这段时日恐会对三位大师多有叨扰。”王齐贤起身,“今日天色已晚,我就不多留了。”
寂行一愣,“方丈和寂空师弟备下了客房斋饭,还想请王师弟一叙。”
王齐贤拱手推辞道:“那些小子第一次出远门,年岁也都不大,我不在,恐其有失。还望大师见谅。改日登门,再来拜访。”
寂行点头,“即使如此,我便不多留了。”
白衣飒然出楼,带起一阵风雨入楼。只听见院门外,圆难高兴的声音:“王先生,我来送送你吧。”王齐贤笑道:“如此有劳。”
只听见片刻后,脚步声渐渐远去。只有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青瓦上,那声音,仿佛国手落子不回,清亮却也短暂。
寂行沉默着,良久起身。绕过茶案,走向阴暗处一节窄窄的楼梯。吱吱呀呀的上楼,上面是小楼的书阁。沾满灰尘的经书分门别类的放在架子上,甚至还能看到一卷卷的腐旧木简堆在一起。书架足足有六个,中间只有一张只容一人的狭隘木桌。
寂行推开窗,自言自语:“现在大局已成。莫非,那万松书院的万老头真的要插手这件事不成。”
“天象北移,这是命数,也是天意。我算不得,他万曲殇也算不得。”
小楼南窗外,是两座后山。中间留出缝隙,从这里正好可以一窥后湖全貌。每逢夏秋时分,朝阳甚至还可以从湖面升起,径直透过木窗入楼。寂行颇为喜爱这种曲径通幽般的恍然大悟。
此时,后湖被小雨淅淅沥沥的惊起波澜,天幕中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光芒。湖畔一颗杨柳高垂,柳条上是一位撑伞的灰袍老僧。
寂行鞠了一躬,“敢问六位施主,夜访我昭觉寺,所为何事?”
寂行面前草地,是六位持剑黑衣人。都用面纱蒙脸,分不清男女。
“久闻昭觉寺钟灵毓秀。我等六人,皆是拜寺。”其中一位答道。话音未落,一黑衣人大声呵斥:“大哥何必和这位老秃驴废话。废了他,让他带我们去找舍利。”
那当先开口的惊疑不定。这个老僧好像凭空出现在柳树上一般,江湖上可从来没听过昭觉寺有这般一步千里的高手。
寂行右手一掐佛珠,面露慈悲相:“阿弥陀佛。”
四字宛如群峰回音,又如狂风袭杀三千里草原,一字一顿,一往无前。
六人四字还没听完,都已经亡魂皆冒,肝胆欲裂:“风紧,扯呼!”却是六人朝着六个方向急速逃窜。
“受我四字还能站着。不错不错,比昨夜来的高了一线。”寂行喃喃自语,花白胡须抖动,瘦小的身影如同幻影一般。
六人,六掌,死五人。
最先开口那人受了一掌,口吐鲜血不止倒在地上,还留了口气。寂行翻找一番其余五人尸体,却一无所获。回到那人身边,却发现已经自我了绝,经脉尽断。
“阿弥陀佛。”寂行无言地看着面前六具尸体,袖袍一挥,六人犹如巨石落水般沉入湖底。
雨还在下,寂行却收起了伞,念起了往生极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