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日孤鸣的眼神在琉璃身上扫过,眸中的红色微微向外扩散,在火光映衬中越见深沉,转向举棋不定等待多时的人,“你可以走了。”
吴辅没想到这竟是他思量许久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一时竟找不出话来回答,“可是这……我听说……”
“最后的塑还我已经给艳文用了。”
“用了!”吴辅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你用了……怎么用的?不对,你居然用了!那是三十万两黄金!!你就这样用了?!”
三十万两黄金,出价如此之高,可不是把官邸几辈子的私藏都掏出来了吧?
只是眼看到嘴的鸭子就这样飞了,吴辅右手拍拍脸颊,抓耳挠腮地试图将自己从这场真实的噩梦中唤醒,“那史艳文许诺你什么了?他是不是卖身给你了?你居然把那堪称国宝的东西给他用了——”
话未说完,一股寒意自脚底而生,直达心脏,吴辅蓦地抖了抖身子,几方冰冷视线似是磨刀霍霍要将他扒皮脱骨,
“吴辅壮士,”史艳文压低了声音,冷冷看他一眼,“请慎言。”
俏如来拨了两颗佛珠,道,“王爷相救之恩,史家没齿难忘,若他日有需俏如来之处,俏如来定当竭力以助,爹亲以为如何?”
明明是向竞日孤鸣还恩,却问史艳文“以为如何”。
史艳文知道他想让自己减少负担,但父辈的私人恩怨,何必牵连子女?
按着俏如来的手,史艳文沉默的摇摇头不置可否,又问药老,“可有大碍?”
“这……”药老擦擦头上的虚汗,“命是保住了,失血太多,调养倒是其次,不过费个把月时间,只是这一刀几乎穿腰而过,虽没触及五脏,但……怕是伤到小腹了……”
“……何意?”
药老看了一眼丫头,见她一脸喜色,小声道,“恐伤了女儿家生养的根基……”
史艳文嘴巴绷紧,面无表情的用大氅盖住了瘦小的姑娘,许久才道,“……命保下了就好。”
“没事了吗?”丫头惊问。
史艳文笑了笑,上前摸摸她的头,如同庙里常做一般,丫头也并无避开,“没事了,回去后好吃好喝侍候着便可。”
丫头瞪了瞪竞日孤鸣,终于放下了心,就着这姿势躺在藏镜人怀中,以一个小孩子的体力来说,能支撑到现在已是极限。“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想和她一起放风筝呢,我的风筝……”
“没关系,我再给你做一个就是了,”史艳文阖上她的眼睛,柔声道,“累了,就休息吧,我会替你守着她的。”
丫头咬了咬唇角,“……恩。”
那厢吴辅已经冷静了下来,在帐中转了两圈便就离开,不知去向何方。倒是藏镜人不满当中冷冽,频频皱眉,在史艳文与竞日孤鸣身上流转几回视线,不发一语。
竞日孤鸣径自闭目,俏如来守着琉璃睡下,药老占了一个角落揉腿捶手,藏镜人抱着丫头养神,大汉盘膝打坐,史艳文如他所言,守在门口。
只是几度神游。
原本该是个静谧的夜晚,但或许是温度太低,寒气袭体,除了丫头与琉璃竟无一人睡下,尽皆佯眠。
而俏如来等待的人,直至凌晨,依旧不见踪影。
当天边第一缕晨光点亮生机时,史艳文第一个出了帐篷,在晨风中抖擞片刻,走近了面积骤减的水塘。
波光粼粼之下,凡尘星斗闪烁,圆润的晶石与那出世外天地里的一样,史艳文想起上次看到这般美景还是他与他初入漠市时,那时的景色可比此刻美丽壮阔的多。
而现在?
……
史艳文无言修饰,些微的失望沉淀心底,更多的还是自责。
是他的错,就该乖乖往精忠安排的地方去才是。
第二个出现的是俏如来,他站在原先还是湖泊的边缘看自己的父亲,昨晚夜色昏暗,除了看到愈加苍白的面庞以及落寞失神的身影,其余都不甚清晰。
而此刻所见,他的父亲脸色虽然苍白,手足虚软,甚至感受不到丝毫内力,但俯仰呼吸,却比原先更加悠长。气血不足,但内腑已正,实为奇也。
果然,药老之话不错,但不知竞日孤鸣所说‘塑还’从何得来,竟如此神奇。
“爹亲?”
史艳文回神,起身看了看俏如来,脸上泛起了层层笑容,上前仔细打量着他,“沙漠风大寒冷,怎么不多睡会?来的路上定也没有好生休息,眼圈都黑了,衣服也不穿厚点……”
俏如来心中一暖,拉着史艳文的手看了看,“我是来接爹亲回家的。”
“回家?”史艳文愣了一下。
“不回家你还打算永远呆在这里吗?”藏镜人掀帘而出,隐隐能看见丫头正蹲在琉璃身边,“况且寺庙已毁,竞日孤鸣这次算是为苗疆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