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她这样子,连跟人对视都不敢,还能计较什么?
但心还是痛的,因为她爸说,那是她画妈妈画得最像的一副。
意外的,余光看到那人停下了脚步,弯腰,把画捡了起来,认真地拍掉灰尘,递给她。
“抱歉,幸好没弄很脏。”
她依旧不敢抬头,木楞地把画接过。
然后,身上有青草香味的少年转身走了,走之前,留下一句:“你的画很好看。”
等他走远,她抬头看他的背影,穿着白色卫衣的少年,身影是那样挺拔。
依稀,听到旁边的同学在说:“那不是路西沉嘛,我男神为什么要帮这个丑八怪啊!”
从那一刻起,路西沉这个名字,深深印在她心里。
***
“路西沉,你一定不记得了吧?”
她走到他身侧,把被他捡起的画拿在手上。
“你只是举手之劳,可我却一直记着,可能是因为我太可怜了,可怜到只要别人给我一点点阳光,我就像拥抱了整个太阳。”
她翻动出自自己笔下的一张张画,然后笑了,眼角,却有点点水光。
“像我这样的女生,不漂亮也不自信,跟你对视会紧张,同你说话会结巴,你无意地跟我搭话,我可以高兴一下午,是不是很卑微?”
“因为我胆小,我只敢把你画下来,把你化在纸上,我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把难过和开心的事分享给你。”
“我知道,你应该很烦我,烦我总像个小偷,想偷走你在我身边的每一个瞬间。”
说到这里,他隐忍着什么,眉头皱得很紧。
她却背上书包,准备离开了。
“路西沉,以后我不画你了。”
“你不喜欢,我不想惹你不高兴。”
“而且画再多个你,也不是真的你。”
她吸吸鼻子,迈开步子,准备离开了。
他眸色一深,心口就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很酸,很疼。
他看着顾平安低着头,一语不发地往门口走。
心里万千情绪,很复杂,有心疼有后悔有急切。
脑海里反复回应的,是那句“不能让她就这样走了”。
所以,在门口,她的手臂突然他从后面拉住,一用力,把她拉进怀里。
他突然从后面抱住她,隔着一个书包,但他身上的少年气息温暖地包围着她。
她瞪大了眼睛,傻了。
他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顾平安,你怎么这么蠢。”
“我有说烦你吗?有说不喜欢吗?”
“给你当了这么久的免费模特,你说不要就不要了?还是你要去找别人?”
她眨眨眼睛,呆呆地回:“当…当然不是。”
身后传来他的轻笑,如云间轻燕的呢喃。
“那就是了。”
“以后你只许画我。”
***
如果说顾平安过去十七年的人生遍布雾霭,那路西沉一定是属于她的透过乌云的阳光。
那天之后,他们会在桌子底下偷偷地牵手,她粗心做错的题目,他会粗暴地用笔敲她的脑袋,惩罚过后会耐心地讲解,她依旧喜欢偷看他,他只勾唇浅笑,但不戳穿,她画的他,她会在放学后大方地给他看,他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
还有午睡的时候,她依旧努力地刷题,他脸朝着她睡得沉沉。
她会低头,用练习册挡得严实,在他唇上轻轻印上一吻,然后红着脸,低着头,欢喜地笑着。
他醒着的时候,他们没有亲过。
因为她不肯,她想等她变得更加好看了,那样的亲吻才是最美好的。
两个青涩的少年谈着青涩的恋爱,写下青春这首最美的诗。
她爸催她去做最后一次的手术,她竟然答应了。
她爸很意外,因为他的平安很倔,最后一次手术用费极高,又不能保证效果,她一直不肯。
观察到女儿最近变得活泼乐观了,他很高兴。
出发前,顾平安有些犹豫:“爸爸,这个手术这么贵,我还是不做了。”
她爸捏捏她的脸,笑得慈祥。
“我家平安马上就要变成漂亮的小姑娘了,为什么不做?”
“钱的事,你不要为爸爸操心。”
然后,二十多天后回来,她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形状不规则的上嘴唇已被填补得比较完整,终于可以大方咧嘴笑的平安,笑起来真的很美。
班里的同学这才惊艳,原来过去他们只关注到平安的缺陷,却看不到她的美。
唯一遗憾的事,他去参加全国竞赛的集训了,她手术后的样子,他还没有见过。
顾平安开始变成爱笑明朗的女孩,她终于感受到,笑起来的感觉有多美好。
她以为一切都会这样好下去,却不想,这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