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设想过与她的相识，但是在与她相遇之后，那一天的天气、街景、她的裙摆、甚至她眼睛中的我的倒影，我都记得非常清楚。我也从未设想过我会迎来一个我爱的女孩，无论她是哭是笑，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足以让我辗转反侧。”

他在初初感觉到自己对于这个人类女孩不一样的情愫之时，先是不可置信，甚至有一些恐惧，然而隔着雨幕与窗户再见到她时，心底从慌乱无措中还生出了几丝陌生的责任感。

在他还是人类少年的时候，母亲就曾告诉过他，如果遇见喜欢的女孩，是需要郑重地向女孩的父母家人作出承诺的。在此之前，他的世界里只有战争与死亡，而在此之后，他的心底悄悄地冒出了一条鹅黄色的裙摆，他的情绪随着她的裙角翻飞，母亲的话穿梭了几千年的岁月回到他的记忆之中，于是他又会默默地在心中演练着自己牵着乔娅的手，向她的父亲郑重承诺的场景，尽管当时乔娅的父亲是一个他嗤之以鼻的教廷人员，他也会以人类的标准，来展现自己的礼仪与尊重。

只不过当时他没想到，他与她父亲第一次正式的见面，是伴随着雷雨、恐惧、尖叫、嘶吼，以及绝望和悲伤的。

“我曾经失去过她，但是时间并没有冲淡我对她的爱情，相反，这段感情愈发浓烈，我清楚地知道，她的离开带走了我的某部分东西，这一部分东西，是我生命的支撑。”

乔娅死后，他枯坐在沃尔图里城堡，看着小镇发生着一点一点的变化，曾与她一起逛过的书店、铁匠铺、小酒馆换了店主，最后又变成了其他的模样。时代永远在变化，而吸血鬼，就是被时代所遗忘的孤儿，无论是生命，还是爱情。

“好在，我最终找到了她。”

好在，他最终找回了他爱的那个女孩。

他想用力地握着她的手，但又知道自己的力量会给对方造成很大的负担，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力道，然后侧过头，看向她。

此时的她，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但对于他而言，她变成任何样子，也都还是她。

他弯起了嘴唇，从来都是臭着脸的少年人，循着她笑的模样，慢慢地翘起了嘴角，从来未曾温暖过沃尔图里城堡的阳光，终于爬上了他终年阴翳的眉峰，带给了他一个少年人本该有的明朗和真挚。

“父亲母亲，请允许我，爱她。”

*

沃特拉这座小城，在乔家人的意大利行程之中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观光地，只留了一天的停留时间。然而因为乔娅的意外坠河，一家人又破例多停留了一天，等到第三天，才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前往火车站，等待开往下一个目的地的火车。

圣马库斯节前后，沃特拉车站人流如织，来自世界各地的旅行者们一边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一边谈论着沃特拉小城盛大节日带给他们的触动与震撼。

乔娅与家人一道站在站台上，在列车信息的广播声中，她帮着瓦伦蒂娜将一个行李箱送上了车。

“嘿，乔娅，你真的不去威尼斯吗？”瓦伦蒂娜问道。

乔娅笑着摇摇头：“不去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马歇尔站在她身后，嘴撅得老高：“得了吧，乔娅有了个漂亮热情的意大利小伙儿，自然是不会在意一个已经人老珠黄的意大利老女人……”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乔娅一手肘敲中了脑袋。

乔娅一边揍了弟弟一顿，一边笑着说：“暑假结束见，蒂娜！乔迪，一定要多多给蒂娜拍好看的照片。”

一向沉默的乔迪看了看瓦伦蒂娜，又看了看她，最终还是说道：“在美国，男性必须满十八岁才能结婚。”

乔娅：“……”

她还没来及说些什么，瓦伦蒂娜已经挑着眉扭过头去看向自己的丈夫：“可是，亲爱的，在意大利，男孩子年满十六岁就可以结婚了。”

乔迪因为瓦伦蒂娜的话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他看了看朝他挑眉的妻子，选择了闭嘴，而瓦伦蒂娜却并不打算放过他，而是继续用手肘撞他的胳膊，让他对女儿多说说话。

最终，他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对乔娅说道：“别因为在意大利谈恋爱而忘了假期也会结束，乔娅，记得先准备好下一个学期的课。”

乔娅：“……好的。”

乔娅在站台上一直待到列车开走，才伸了个懒腰，逆着人流慢吞吞地往车站外面走。

马库斯节结束之后，列车带走了原本塞满了小城的游客，这座山麓城镇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少了拥挤的人群，那些分布在城内各地的巷道与阶梯，又重新暴露在人们的视野之中，终于从忙碌中抽离的旅馆老板们，也有了些闲暇，照顾窗台上有些无精打采的康乃馨。

乔娅慢慢地走上了通往沃特拉广场的阶梯，刚踏了几步，就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般，抬起头来。

在她前方不远处，是那家她曾光顾过的书店，书店的店门上挂着一串风铃，橱窗上贴着许多张沃特拉景点的明信片。在几天之前，这里挤满了来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