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能让整条船化成火球的量。
你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站在这个最显眼的位置上——可是你不知道他会在别的船上,还是直升机上,又或者现在仍然处于港黑总部——既然你不太可能看得见他,至少,也要站在能被他看见的位置上。
一直都是这样。
无数的探照灯打在你身上,天上开始下起了雨,游轮在巨大的风浪下沉沉浮浮,像一座与世隔绝的人造孤岛。你冷得浑身发颤,手里一直紧紧握着手机,等到它响起来,你条件反射地按下接听键,想说的话很多,但仅仅只是张了张嘴,眼泪瞬间就落下来了。
又立刻被狂风风干。
“太宰先生。”你说,“就在刚刚,我主动动用了异能,杀死了渡边君。‘亚人’复活需要一定的时间,在此期间,我找出绳子把他绑起来关进船坞里了。我在那里发现了很多很多的炸弹,如果在离港口这么近的距离下爆炸,可能会牵连到别的船只……我不会拆炸弹,只能让游轮开远一点,也不知道剩的这点时间够不够……”
他打断你的话:“不要说了!杏,从上面下来,我接你回去。”
他的声音听起来仍然是冷冷的,平静极了。
或许是狂风的原因,通讯信号明明不错,你却觉得快要听不清他的话了。
“这么久以来,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幸福。但是我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就连记忆,都是假的。”
现在想想,你活的这二十年,所有关于真实的记忆竟然都如此不堪,只有虚假的记忆中才能握住那么一丝丝可怜的幸福。
归咎你二十年的人生,就是一场荒诞的闹剧。歇斯底里过后,却不知道该怪谁,也不知道谁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是你错了吗?
如果是你的错,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错的呢?
但是,太宰终归是给了你一场美梦,不管他的初衷是什么,不管这其中怜悯和利用的成分占了多少,到了最后,你终究是感激他的。
你浑浑噩噩地想。
“……我还能回去吗?”你轻声说,“我知道了。渡边君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太宰先生,你又打算怎么做?把我带回去,再清洗一次记忆,让我继续当那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的清水杏吗?”
“你看,从很早很早开始就是这样。我的一切记忆都是假的,渡边君也好,太宰先生也罢,你们都把我当成你们剧本里的一个角色。想怎么修改记忆就怎么修改记忆,想删除哪段记忆就删除哪段记忆,从来不会问问我的意思,就安排了我的人生。因为剧本里的角色不会反抗,她不知道自己活在剧本里,只会按部就班地照着你给的剧本演出。我知道你是可怜我,觉得删除记忆对我更好,我也很感激你,可是——”眼泪渐渐模糊了视线,你呜咽着哭喊出声,“可是我不是谁笔下的角色!我不是剧本里的提线木偶!我是人啊!我是真实的人!!!”
一时间,只剩下烈风呼啸的声音。
空气安静了很久。
你听到他说:“杏,把你手里的黑色遥控放下,跟我回去。”
你慢慢地,慢慢地,摇了摇头。
“太宰先生,我今天出门前看到了一本书,主角叫‘楚门’。他从小生活在一个专程为他打造的巨大摄影棚中,整个小镇的人都是演员,他身边的一切,包括亲□□子都是假的。我没有读到完整的故事,从‘楚门’下定决心要逃离困住他的虚幻小镇后,故事就戛然而止了。我很想知道‘楚门’的结局,所以才会出门去找那本书。即使到了现在,我还是不知道楚门最后的结局,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逃出那个小镇。”
“我之前一直以为,那个故事是‘未完待续’,但是我现在才真正明白,作者不是没写完故事。而是每个看过故事的人,心里已经有结局了。”
“太宰先生,渡边君说的真的没错,我就是这么胆小、怯懦的人,即使到了现在——听到你的声音,我心里仍然不断地萌生退意。就像他说的,他是‘塑造’我的人,剧本里的角色,他从来没有赋予过我勇气,不敢做他设定我不会做的事,又怎么能妄图挣脱剧本的束缚呢?”
“太宰先生,你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能让剧本里的角色活过来吗?”
你微笑了起来:“自由意志。”
“生而具有,不受外界束缚和影响,自己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意志。”
“这是仅仅基于我自身意志,做出的选择。”
“这不是谁赋予我的东西。”
在你说话的这段时间,他所在的直升机已经离你很近,你甚至能远远看见他清瘦挺秀的身影,遗憾的是隔着黑夜和海风,不能清楚地看见他的脸。
到底是要有点遗憾的。
你看了看腕表。
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这一辈子,什么都轮不到自己做主。自己的异能不听我的话,记忆被不停删改。该恨的,该爱的,全都乱七八糟,任由别人操控。”
手指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