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无法驱散他头顶阴霾。
他忽地一头栽倒在地。
——在庆元十五年,二月二十八日这天,他永失所爱,余生堕入黑暗。
*
没有声势浩大的葬礼,没有悲恸欲绝的悼念,崔慕礼不顾众人反对,草草将谢渺下葬,彻底坐实他与妻子感情不和的传闻。
在谢渺下葬后的第五天,他便返回宫中,行若无事地处理政事,教导小皇帝,与从前别无两样。
唯有一点改变,崔相夫人去世后,崔相每日反倒提前离开皇宫,却非返回相府,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旁人猜测:许是在外头藏了美娇娘呢?看来很快相府要有新女主人咯!
唯有心腹沉杨知道他的去处,离开皇宫后,崔慕礼会避人耳目赶往郊外私宅,彻夜陪伴他的妻子谢渺。
没错,崔慕礼根本没有将谢渺下葬,而是寻来千年寒冰床,保持她尸身不变,容颜永驻。
沉杨猜到夫人去世后主子定会发疯,但没想到疯得这么彻底。他恐怕是世上唯一知晓主子真实想法的人,面对此景,除去喟叹还是喟叹。
夫人死了却像活着,主子活着却像死了。
有什么关系呢?
对于崔慕礼来说,谢渺仍旧陪着他,这便够了。
他守在寒冰床前,细心地替妻子擦拭手指,替她戴上绞丝白玉镯。
“我第一眼见到它便觉得适合你。”他道:“你信佛后喜欢素净简单的东西,你生得好,不管怎样打扮都好看。”
室内温度极低,除去寒冰床,四周还堆满了冰块。她穿着荼白色的衣裙,脸庞比雪还白皙,眉毛与长睫结着微霜。
他俯身亲吻她的额间,“夫人,我出去一下,很快便回来。”
他来到宅子另一头的密室中,里面有名被铁链锁住,浑身是伤的年轻男子,正是裘珉。
裘珉道:“相爷,是我贪财忘义害死了夫人,您杀了我吧,我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崔慕礼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贪财忘义?”
“是,我贪图瑞王给的金银珠宝,于是联合匪徒想绑走夫人,未料夫人失足跌下悬崖……”裘珉一字不差地复述。
崔慕礼却笑,“是吗?”
沉杨适时地压着名妙龄少女走出,她小鹿斑般的双眸盈动水光,一脸不明所以。
崔慕礼道:“说,你叫什么名字,来自何处。”
少女胆怯地道:“小女子名为采莲,乃瑞王世子之妾,幼时曾被人贩子拐走,被卖做农户的童养媳,幸有瑞王世子搭救。”
随着她的话语,裘珉瞪圆了眼,喉中干涩无比。
她是,她是小燕子?
崔慕礼道:“这是你的哥哥裘珉,你本名裘雁,乳名小燕子。”
少女还未来得及认亲,便见裘珉磕头哀求,“相爷,她什么都不知道,求您放了她吧!”
崔慕礼道:“慢慢来,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话音刚落,一柄利剑从背后刺穿少女的心脏,她口吐鲜血,跌跌撞撞地扑倒,临死前茫然望着兄长,仿佛在问:为什么?
裘珉凄声尖叫,崔慕礼置若罔闻,淡淡地道:“记住,是你害死了她。”
他离开密室,洗净一身腥气,重新来到冰室,躺到妻子身旁,侧身轻拥着她。
夫人放心,裘珉,裘燕,瑞王以及他的党羽……我要他们全部都给你陪葬。
*
谢渺过世后的第三个月,瑞王起兵谋反,被崔相及宣平侯以雷厉风行的手段镇压。瑞王及其党羽们被就地斩杀,鲜血潺潺,渗进土地,以最残忍的方式告慰谢渺亡魂。
周念南骑在马背上,眺望远处山峦,喃喃自语:“谢渺,害你的人都死了,我为你报了仇。”
一阵风吹迷了他的眼,他腾出手去揉,越揉越疼,疼得他掉出了泪。
他身后不远处,崔慕礼身穿盔甲,左手持剑,右手提着瑞王的首级,俊美的脸上满是冷酷。
瑞王死后,其他藩王忌惮崔周二人的势力,乖乖顺应削藩,大齐自此步入盛世。
谢渺过世后的第四个月,崔夕珺求见兄长,提出要替他聘娶新妻。
她试探地道:“二哥,便是我那好友盼雁,她和离后一直未嫁,你们不妨相处段时日。”
崔慕礼懒得浪费口舌,直接甩了她两巴掌,“去祠堂跪着,跪到我叫你起来为止。”
崔夕珺被人压着跪到祠堂,那里冰冷黑暗,单独供着谢渺的牌位。
她愤恨不已又无计可施,待到三日后,她一瘸一拐地从祠堂出来时,却被告知,苏盼雁被其父火速嫁给了赣州的一名商户鳏夫,而自己也将在下个月嫁往荥阳。
她在极度的震惊中恍然大悟,又哭又笑地道:“二哥,你真是活该,你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
是吗?
崔慕礼不在乎,他暗中命人去民间搜集各种能人异士,寻找起死回生之术,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