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满意了？”

“我哪有。”

没多久，他爸爸从局里回来，修长手指解开警服纽扣，他妈妈忙起身去接。

“老公，上级怎么说？”

“让我下次注意点。”

“没有影响你升职吧？”

“明年再说吧。”

“呜呜呜老公，我不是故意的。”

段宁看到他爸爸好笑地勾起薄唇，看了他一眼，当他不存在似的将她妈妈揽进厨房，一边挽起袖子准备做饭，一边又严肃又心疼地教育他妈妈。

“我说了我在外穿警服时不要亲我，下次还亲吗？”

“不了，我错了。”

“在家没亲够你？”

“不够嘛。”

厨房门被他们俩关上，段宁啥也看不见了。

他早习惯了这些，回书房去研究一颗小行星，又去他爸爸书房找一本书。

他爸爸书房里有很多奖章，他爸爸原本已经不当警察了。他们家比他十一岁前要大很多，是爸爸去年当上副局后分到的福利房。

段宁望着满书柜的奖章，眼里是钦佩和骄傲。

他爸爸是个无名英雄啊！

他五岁那年，干爷爷和郑爷爷都来他家里请爸爸回去当警察，他才知道原来他爸爸以前是警察，还是很厉害的警察。

他在记事起就记得他爸爸经常趁他和妈妈睡着后悄悄出去，有好几次吧，爸爸前脚出门妈妈就醒了，会侧身抱紧他。他能感受到妈妈在颤抖，小手手摸到妈妈脸颊，一片湿润，妈妈在流眼泪。

他们这个年代的孩子比那些90后00后懂事很多，那些90后都老阿姨老叔叔了还自称自己是宝宝。不像他们，他五岁就懂很多事了。

他五岁的时候，有天晚上听到爸爸又趁他们睡着悄悄出了门。那时候他已经和爸爸妈妈分房睡了，他走进妈妈房间，看到妈妈坐在床上流眼泪。

他上前抱住妈妈，问：“妈妈，爸爸在外面有人了吗？”

“怎么这么问？没有的，你爸爸只是去抓坏人了。”

“可爸爸不是警察啊？”

妈妈笑着说：“爸爸在培养警察呀，晚上要带哥哥姐姐们去学习怎么抓坏人。”

“哦！”

那时的段宁以为妈妈说的都是真的，后来他时哥才告诉他爸爸只是发现了毒贩，偷偷出门，带上时哥，就他们两个人去查找线索，然后把找到的线索报给警局。

毒贩都被抓住了，但是功劳都是警局和那些警察叔叔的，爸爸只会望着电视上这些新闻笑一下，又继续重复这样的工作。

段宁觉得他爸爸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面对他妈妈挺笨的，比如总觉得他妈妈是真的睡着了。

他五岁那回，两个爷爷都没能请动爸爸再回去。

他六岁那回，两个爷爷又来家里，说有经验的老缉毒警不是牺牲就是干不动了，体魄根本跟不上毒贩，在某个市有个什么特大毒品集团，需要爸爸这样各方面能力都出色的老警察去查案。

赵叔叔那天也来劝爸爸了，带着他最喜欢的郁阿姨，他从小到大都很喜欢郁阿姨。郁阿姨在他们小区附近的小学当老师，说话温温柔柔的，郁阿姨有猫，有可爱的小妹妹。

那天郁阿姨帮妈妈在厨房做菜，但实际上是妈妈帮郁阿姨做菜，他妈妈被他爸爸惯坏了，啥家务都不会干，郁阿姨做的红烧肉超好吃。

他和郁阿姨生的小妹妹在边上玩，赵叔叔就和两个爷爷一起劝爸爸回去。段宁第一次听到一个词，卧底。

他爸爸就是在那一次回去了，那天妈妈好像很高兴，但是又在哭。

他觉得爸爸能当上警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他特别骄傲自己的爸爸是个抓坏人的警察。

那天晚上，爸爸单独陪他玩了会儿太空模型，忽然抱着他亲了又亲。

爸爸说：“我要去新单位工作，可能一个月或者一年再回来，爸爸不在妈妈身边，你是男子汉，要照顾妈妈，听她的话，别惹她难过。”

“为什么去这么久呀？”

“电视上警察叔叔不都很忙吗。”

“嗯！我会好好照顾妈妈的！你不在我就能天天亲她了，不用看你脸色！”

他那时还很高兴，小嘴巴翘得很高，爸爸抿笑揉了揉他脑袋。

他看见爸爸无名指上没戴婚戒了，无名指多出一个常年戴戒指留下的圈。爸爸从前哪怕运动都会带着婚戒的，但当时他还小，也没有多留意。

那天晚上，爸爸先是把他哄睡着，又回屋去哄妈妈睡觉。

他在睡眠里隐约被一阵咕噜声吵醒，走进厨房，发现是爸爸在煮粥。

可他揉揉惺忪的睡眼又发现不对，电饭煲是预约好的时间，还没有开始煮，而且电饭煲也不会发出声音。

他才看到是锅里烧着沸腾的水，爸爸站在灶台前，逆着光的身影挺拔又高大。他笑嘻嘻地趴在门后，知道爸爸肯定是悄悄煮泡面吃不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