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等着爸爸煮面,好半天爸爸都没拿出泡面来。
爸爸在揉无名指戴婚戒戴出来的那圈印子,看了看那只手,从锅里盛出冒泡泡的开水,忽然淋在那只手上。
那个时候段宁吓得尖叫,爸爸回头看到他,飞快冲过来捂住他嘴。
爸爸的三根手指红得刺眼,他应该很疼,眉心紧皱着却没说一下疼。
他说:“段宁,不要告诉妈妈。”
他说是他不小心弄的,但段宁分明看到他是刻意把开水浇在手指上的。
爸爸严肃又慈爱,第一次请求他保密,说这是他们父子俩的小秘密。
段宁答应了,但是红着眼眶,让爸爸去上药爸爸也不去。
爸爸穿上一件宽大的黑外套,笑着对他说回去睡觉。
爸爸换上鞋,他问:“爸爸,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电视上警察叔叔都很神秘,你别问。”
爸爸笑着让他回屋,最后看了眼主卧的房门,关上门离开了家。
段宁看到爸爸关门的那只手已经冒出肿胀的水泡。
他忽然就哭了起来,怕妈妈听到,只能难过地捂住嘴巴。
妈妈还是听到了,她打开房门望着他。他愣了下,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解释他在哭,怎么为爸爸保住小秘密。但妈妈什么都没问,只是安静地走过来,抱着他无声地流下眼泪。
第二天早晨,电饭煲里的粥煮好了,是爸爸走时为他们煮的。
他踩在椅子上为妈妈盛粥。
妈妈就去打开冰箱门准备做些别的,但却看到了一冰箱的鲜花。
段宁知道那是他爸爸布置的惊喜,他爸爸总是布置各种各样的惊喜给她妈妈,他都看腻了,但妈妈竟然还是对着那一冰箱的鲜花又哭又笑。
鲜花里放着首饰盒,是爸爸的婚戒,还有一张小卡片。
段宁不知道他爸爸在卡片上写了什么,妈妈从那时起摘下了脖子上的弯月亮项链,将爸爸的婚戒戴到了脖子上。
那时段宁就知道了,他妈妈最会装睡了,其实他妈妈应该什么都明白吧。
那一次,他后来才知道爸爸是去毒贩那里卧底了。
爸爸在一年半后回来了,完好无损,只是戴婚戒的那只手被烫伤了三根手指头,留着狰狞的疤。妈妈抱着爸爸好久,明明是在笑的,但是眼泪不停掉,他看得都想哭。
妈妈取下脖子上的婚戒,戴在了爸爸无名指上。
他时哥那天在妈妈不在时训了爸爸,说爸爸烫无名指就行了,干嘛要连着烫三根手指头,好好的一把弹吉他的手都不好看了。
爸爸笑着说那样太刻意。
也是在现在吧,段宁才懂那晚爸爸为什么会用滚开的水主动伤害他自己。
爸爸是不希望给他和妈妈带来任何一丝危险的可能。
他爸爸从那次后升职成了支队长,后来又接到了一个卧底任务。爸爸去了八个月,抓捕到毒贩首脑六名,几百号小弟,捣毁了一个制毒工厂。
那次,爸爸是被赵叔背回来的,他没看到爸爸,但是时哥看到了。
时哥说爸爸浑身是血,双腿废了。
他妈妈正在服装的新品发布会上,什么都顾不上冲去了医院。
后来爸爸坐了半年的轮椅,外公外婆带他去国外治疗,腿脚终于治好了,妈妈也在那次和外公外婆亲近了很多。
爸爸那次升了总队长,一直到去年,因为各种各样的功绩分到了分局当副局长。
其实也有部分原因是爸爸和郑爷爷还有赵叔叔他们都不适合再去抓毒贩了,会很损耗他们的身体。时哥说,因为他们不再年轻,但是毒品却一直都年轻、跟随时代革新升级。
现在抓毒贩的那些警察是爸爸当年教书培育出的警察哥哥姐姐们,他们跟随时代在进步,他们年轻热血,有聪明的头脑和灵活的身体,为禁毒事业在奋斗。
他们一家三口在去年换到了这个大房子里头。
家里特别热闹,会有很多爸爸的学生来蹭饭。
赵叔叔也总带郁阿姨和妹妹小姗可来他们家里聚会。
闻音干妈也爱来蹭饭,每回都带来不一样的男朋友,都很年轻。她脸上每次都是甜甜的笑容,但又嫉妒他妈妈。
闻音干妈说得最多的就是“我这个未婚都赶不上你这个已婚少妇年轻,你怎么还不老”。
段宁也会纳闷,为什么他妈妈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是像二十几岁那样。皮肤白,嘴巴红,笑得甜,眼睛清亮。
他妈妈说,这是爱情滋润的,你们不懂。
段宁吧唧嘴,行吧,他不懂,他只想好好研究移民外太空。
段宁初三那年长到了一米八六。
他那个依旧还年轻漂亮的妈妈终于露出舒心的笑容。
他那个严肃板正总对他妈妈才妥协的爸爸也顺利晋升到了正局。
国际上毒品越来越少,警力日益蓬勃,中国是世界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