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陆一直对林偃有求必应, 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更不在话下了，没等林偃的话音落下，他便抓住林偃的一只手轻轻地吹了几口气。

吹完这只手, 又吹另一只手。

看得出来林偃欢喜极了，狭长的眼眸眯成弯弯的形状，眼角眉梢间沾满了笑意。

小孩的情绪永远比大人外露得多, 高兴时便笑, 不高兴时便哭，就像这会儿的林偃，嘴角翘得生怕芈陆不知道他有多高兴。

芈陆见林偃高兴，他也高兴, 把林偃的两只手塞回被窝里：“现在不痛了吧？”

“还痛。”林偃嗖的一下拿出双手, 又递到芈陆唇前，“干爹再吹吹嘛。”

芈陆问：“哪里还痛？”

“两只手都还痛。”林偃急不可待地催促，“干爹再吹吹, 再吹吹就不痛了。”

“万一吹了之后还是痛呢？”芈陆皱着眉说, “光是吹又不管用，我去给你找些膏药来吧。”

他的膏药放在乾坤袋里，乾坤袋系在外衣上，外衣又搭在床尾的木架上。

说罢，他要起身去拿木架上的外衣。

结果还没坐起来, 就被焦急的林偃一把扯住胸口的衣服。

“干爹，没那么严重，不用拿膏药。”林偃可不想小题大做，更不想被黏糊糊的膏药擦满双手, 他扯着芈陆的衣服说, “吹吹就好了。”

芈陆轻笑：“那不管用。”

“管用的。”林偃松开芈陆的衣服, 又把双手递了过去，“刚刚就很管用。”

芈陆看了眼已经贴到他唇边的手，有意问道：“既然刚刚管用，怎么这会儿还痛？”

“……”林偃被问住了，一张好看的小脸慢慢地皱起来。

芈陆却是噗嗤一下笑出声。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林偃从一开始就是装的？只是看林偃装了一次还想装二次，便不由自主地生出了逗弄对方的意思。

他哪儿想到林偃这么糊弄，不过是假装起床去拿膏药，就把林偃逗得破绽百出。

芈陆越笑越控制不住自己，到后面变成了哈哈大笑。

但转念想到隔壁还住着林颂和斛律婉，他赶紧止住了笑声。

然而他的眼睛还弯着，嘴角还扬着，莹白的月光宛若轻纱一般地覆盖在他脸上，将他的面孔镀上一层温和的柔光。

起初林偃被芈陆突兀的笑声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后，他意识到芈陆是在笑他，顿时又急又气。

可那股气还没完全生出来，他的手就被芈陆抓住。

芈陆朝他的手心里哈了口气。

哈完这只手，又哈另一只手。

最后，芈陆握住他的两只手轻轻地搓了搓。

热气在他的手心里蔓延，仿佛有羽毛扫过，有些痒，有些烫，又有些让他无所适从。

他呆呆地被芈陆握着手，目光怔怔地望着芈陆那张被月光映得如沐暖风的脸，他一直知道自己干爹长得好看，却是头一回知道自己干爹也能笑得这么好看。

“这下可以了吗？”芈陆重新把他的双手塞回被窝里，并捻了捻被角，“时候不早了，快些睡吧。”

林偃仍旧呆呆的。

电光火石间，他的记忆深处有一些陌生的画面一闪而过，那些画面闪得太快，眨眼间就消失得毫无踪迹，让他连将其抓住的准备都没来得及做。

半晌，他茫然地眨了眨眼。

那是什么？

是不属于他的记忆片段吗？

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脑袋里面？

林偃到底太小了，才十一岁，又没经历过挫折，面对这样的情况，他连如何反应都不知道。

很快，他便将这件事抛到脑后，舒舒服服地投入自己干爹的怀抱。

“干爹，你是不是要和我们分开了？”林偃担心芈陆撒谎骗他，忙不迭抢在芈陆开口之前补充说道，“你跟我爹娘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芈陆毫不意外林偃会偷听，这个孩子从小就不老实。

“嗯。”芈陆也不藏着掖着，尽量和林偃讲事实摆道理，“你爹娘回去处理家务事，我再跟着像什么话？会被人说闲话的。”

林偃把下巴搁在芈陆的心口上，眨巴着眼睛看芈陆：“干爹，你好在意别人的眼光呀。”

芈陆摸了摸林偃的脑袋：“为何这么说？”

“你老是担心别人说我们的闲话，以前担心村里的叔叔婶子说闲话，现在担心那些和我们毫不相干的人说闲话。”林偃满不在乎地说，“他们说就说呗，我才不在乎他们说什么，要是他们敢当着我的面说，我就撕烂他们的嘴巴。”

林偃的语气恶狠狠、表情恶狠狠，活像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这个世界的霸王。

芈陆并不反感，反而觉得小霸王模样的林偃可爱极了，他忍不住在林偃的脸颊上捏了一下：“你好凶啊。”

“要是凶点就能保护干爹，我还能更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