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偃又恢复到了之前面无表情的模样, 他垂着眼皮子，仗着身高的优势近乎冷漠地俯视着她。

小俏的脑袋才比林偃的肩膀高出一些，加上两人挨得很近, 明明林偃还是个高瘦俊美的少年，可在小俏眼里就犹如巍峨的山峰一般，沉甸甸地往她面前一杵，直接遮挡了全部的视线和光线。

令人窒息的气压扑面而来。

小俏在府里呆了这么多年, 连芈陆和李管家都不曾用这么可怕的表情和眼神注视她, 叫她心里发毛，整块头皮都麻掉了, 双腿也软得踉跄了一下。

“小、小公子。”小俏结结巴巴地喊。

“嗯。”林偃用凉飕飕的声音说, “你是小俏？“

“是、是奴婢。”

“你这是要去哪儿？”

小俏攥紧的双手僵硬地举在胸前，身体紧绷得微微发抖，这是她下意识做出的防备姿势，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林偃对她有着很大的敌意。

咽了口唾沫后，小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奴、奴婢哪儿也不去，奴婢还有活要干呢。”

“什么活？”

“奴婢得了主子吩咐, 每天来这里照看那些桃树。”似乎担心林偃多想，小俏满头大汗地多解释了几句，“那些桃树是前些日子才种下去的，娇贵得很, 如今正值寒冬, 就怕稍不注意长坏了。”

“桃树呢？”

“在那边呢。”小俏颤颤巍巍地抬手指了个方向。

林偃顺着小俏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被其他光秃秃的树木衬得格外醒目, 微风吹拂, 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昨晚他们便是在桃树晃动的声响中睡着的。

不过小俏看不出来实属正常, 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冬天的桃树根本没有那么枝繁叶茂，估计被芈陆用灵泉水浇灌过。

这个小俏倒是有趣，桃树生得那么好，非但没有丝毫怀疑，还把全部功劳都揽到了自个儿身上。

一想到不久前小俏望向芈陆时那副含羞带怯的模样，林偃心里就很不畅快，他恨不得直接掐断小俏的脖子，让小俏永永远远地从芈陆眼前消失。

他还是斛律偃的话，他极有可能会这么做。

可他已经是林偃了。

他不能这么做。

若是只挖掉小俏的眼睛呢？叫她以后不能再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看着芈陆。

不知芈陆会不会生气。

要是他不让芈陆知道这件事是他做的，就算芈陆生气，也不会生他的气吧？

不对。

芈陆了解他，估计第一时间就猜到他身上了。

林偃的眸色越来越沉，若有似无地泛着一层妒意和杀意，他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在小俏身上游走，却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看一只即将被宰杀的家禽。

小俏全然不知自己的一只脚迈入了死亡线内，可她还是察觉到了什么，身体因害怕而大幅度地抖动起来，这是弱者对强者的本能畏惧。

她像只小鸡仔似的缩着肩膀，甚至不敢抬头直视林偃的眼睛。

林偃不说话，她就更不敢说话了。

就在她的呼吸逐渐困难时，林偃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

“桃树在那边，你往这边走做什么？”林偃话音一顿，声音骤然拉近，语气也变得微妙起来，“还是说你所谓的干活就是去找我干爹。”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贴在她耳边说出来的。

小俏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同时抬头看去，便冷不丁地对上林偃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孔。

林偃微微低头，还保持着方才和她说话的姿势，可眼神里的冷意浓郁得快要凝为实质，他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敌意，直勾勾地盯着她。

小俏抖成了筛糠。

这一刻，她内心的恐慌攀上了巅峰，激烈跳动的心脏仿佛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用力摇头道：“不不，我没有想找主子，小公子误会了。”

“我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清楚得很。”林偃向她走近两步，“认清自个儿的身份，别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就算我干爹没有娶妻生子又如何？那也不代表你就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

小俏浑身一震，睁圆眼睛看向林偃。

林偃怎么知道她喜欢主子？这才是她第一次见到林偃啊！

……难道林偃在套她的话？

小俏的指甲掐进肉里，尖锐的疼痛让她勉强冷静下来，可她的表情和眼神还是暴露了一切。

林偃欣赏着她惶惶不安的反应，将声音压得更低，像方才那样贴在她耳边说：“离我干爹远一点，若是下次再让我看到你的小心机，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小俏张着嘴巴，却迟迟说不出话来。

“对了。”林偃停顿了下，才缓慢地宣布主权，“干爹是我的人。”

小俏：“……”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