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一路上, 柳氏都在懊悔自己说错了话。
原先她是站在大义上的,因为二房随意将乞儿带入家中,就是拿到老太太面前说, 她也有理。
一个寡妇,不好好在家守寡, 反而惹是生非,换到谁家都不会受待见。
她大可以讥讽苏氏一顿, 并借用两名乞儿的事,趁机拿下二房的库房钥匙和管家权,等到合适的机会,将二房的库房并入正院, 从此占有二房的财富。
可是就因为那一句冲动之语,她错失良机,连乞儿的面都没见到,就回了正院。
再想回头去较真, 也没了底气。
柳氏越想越气,想了又想,还是没有想到新的解决办法, 回到正院,得知老爷并不在书房, 而在孙姨娘那里, 本就难看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
她在这里为了公中忙碌, 他可倒好, 漠不关心, 又宠爱上了新人。
孙姨娘是一年前才纳进来的妾室, 从进府那日就一直十分得宠。柳氏看不惯她, 想要给她立规矩,都被江啸成拦住,时间越久,柳氏越是妒忌。
不过,以前江啸成顶多晚上过去,今天竟然青天白日就去找她?!
就是当年那个贱人,也没有这样受宠啊。柳氏咬牙,眼前浮现孙姨娘那副狐媚的样子,咬牙切齿,恨不得用绣花针扎花了那张小脸。
突然,她想到什么,愣了愣。
柳氏一直觉得孙姨娘的长相容貌有点熟悉,只是没想起像谁,刚才从二房回来,和那个贱人的儿子闹了一场,她这才察觉,孙姨娘竟然和那个死掉的贱人香萍有几分相似?!
一瞬间,柳氏脑袋充血,好啊,原来他还惦记着那个贱人。
这里要说回二十年前。
柳氏是官员庶女出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听从父母之命,嫁给江啸成时,江啸成不过区区二甲进士的身份,还没来得及授官。她不满意江啸成,成亲之后对着他横眉冷对,坚决不肯圆房。
结果两个月时间,她发现自己的陪嫁丫鬟香萍爬上了江啸成的床。
柳氏又惊又怒,将香萍打发去洗马桶,当即和江啸成圆了房。
新婚燕尔,也有几日缠绵时光,夫妻感情恩爱。后来,江啸成授官,回到家乡灵州青树县出任知县,当地乡绅商人都给他送女人,江啸成的侍妾越来越多,柳氏顾不上其他,为了稳固地位,怀了孕,生下嫡子江海,一心扑在江海身上。
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年空隙,香萍竟然得了江啸成的宠爱,也跟着有孕。
后来,香萍生下了江啸成的第六个儿子,也就是江深。不过香萍本人运气不好,产后大出血去了。
香萍去世几个月的时间里,江啸成的脸色都是阴沉沉的。
柳氏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一直恨了许多年。
要是换成其他人,她没有这么生气,可是偏偏是香萍,她当年最倚重的陪嫁丫鬟。每每想到,她就有一种遭遇背叛的憋闷感。
现在江啸成宠爱和香萍长得相似的孙姨娘,可见还是念着那个贱人。
柳氏气得整个人都吃不下饭,扑在床上半天,冷着脸爬起来,让人去叫儿媳过来立规矩。
她过得不好,就看不惯别人过得好!
这一立规矩,就是一个时辰。
天色暗下来,江海从书院回来,听说少夫人又被母亲叫去,一口气都没歇,匆匆赶来正院,要为妻子求情。
柳氏怒气还未消,又被儿子气了一次。
不过在她看来,她儿子千好万好,再有不好,也是旁人勾引的,所以她忍着气,什么也没说,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放过了儿媳。
“谢谢母亲,儿子就知道,母亲最是爱护小辈。”江海喜不自胜地抱着柳氏的肩头,缠磨撒娇。
柳氏一下被哄好了。
不过,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她还是难受,语重心长道:“既然知道母亲好,就好好读书,考个功名回来,给母亲争口气!”
“怎么了?有谁欺负母亲了?”
柳氏叹口气,将白天发生的事,略过自己的行为,说了一遍。
“什么?母亲好心帮忙管家,二婶不接受,还任由江深那厮欺辱母亲?”江海皱眉,放下书袋,“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柳氏拉住他,跺脚道:“你在家里,争这些有什么用!母亲只想要你考个功名,这才是为母亲争气。”
江深那个庶子,一直想要功名,偏偏没有那个机会去考,她就要让他看着,他这辈子得不到的东西,她儿子随便就能得到。
江海是个读书人,生活在柳氏的洗脑下,对功名也是十分向往,自然满口答应:“母亲放心,我一定成为咱们家第二个进士!”
柳氏这才松缓了神情,露出满意笑容。
和儿子沟通完了感情,柳氏终究还是不舍得二房那庞大的家产,到了夜里,派人去孙姨娘房里,请老爷过来。
江啸成应声来了,脸色平静,眼角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