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西楼的脸色越来越差, 而谈意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声音小了下来。
谈意在脑内快速想了一遍,方才有没有什么话说错的。
如果是从前, 谈意渣的明明白白却仍能让无数人飞蛾扑火般前赴后继。
但贺西楼偏偏清楚这一点,清楚眼前人是个表里不一的感情骗子, 情到浓时情话动人,分手时翻脸也毫不留情。
在注意到贺西楼沉下的面容的一瞬间,谈意悄无声息地后退了一步,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但在他后退一步后,有只大掌从后按在了谈意的后背上。
贴着谈意背脊的手掌宽大且炽热,有源源不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已经沁湿的衣服传递到谈意的后背肌肤上,引起一小阵战栗。
谈意有些后怕地想要再后退,却动弹不得。
贺西楼以前就是吃了有话都藏在心里的亏, 现如今谈意已经在他这里,谁也抢不走,有什么想问的他都不顾一切直接问。
谈意听见贺西楼的声音冷的低沉的像是十二月的天:“这句话,你究竟对多少人说过?”
多少人?
谈意回想了一番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这句话,他应该对不少人说过, 但那时也不过是随口一提, 并不当真。
而贺西楼之所以这么问他, 估计是在什么时候撞见过他对其他人说过这句话。
谈意仔细想想,贺西楼最厌恶的人其实是沈拓野。
其中内里, 也不需要多猜了。
谈意睫毛上翘, 双眼微微眯起看着贺西楼。他无疑是很美丽的, 鼻梁并非是如Omega一样的娇小柔和, 更高挺英俊, 但谈意的唇生的薄且富有肉感, 唇珠的存在给他的脸多了几分柔和,与那双较一般人眸色要深的眼珠结合起来时,破有种妖魅精怪的美丽。
他的眼珠颜色很深,墨色层层叠叠地氤氲于瞳眸底处,认真看向一个人时总是格外亮。
这一刻,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贺西楼,意味深长地一笑说道:“除了你,我绝对没有对其他人说过——哦、不对,之前骗沈拓野的时候,我也这么对他说过。”
美丽的骗子将手搭在了贺西楼的脖颈处,认真地抬头问:“你会生气吗?”
贺西楼抿直了唇线,不说话。
他虽然表面上表情不变,但是心底的那点气早就烟消云散了。但到底贺西楼不是谈意之前可以随意欺骗玩弄的家伙,也并不会傻乎乎地全数相信了谈意的话而消气。
谈意看出了贺西楼的神色已经微微动容,不由得在心底勾勾唇,但表面上他神情更加自然真诚了,甚至以退为进说道:“你当初不是知道吗?我当时和沈拓野在一起不过是为了耍耍他而已。”
“沈拓野想玩弄我的感情,我当然要陪他一起玩玩。”
谈意又不是傻子,对于感情一事他比谁都看得透,也比谁都放得开,够潇洒。
即便发现沈拓野是怀着替好友报复他的心理来接近他的,谈意也并不生气。
“那些话也都是假的?”贺西楼的声音低沉沙哑,浅棕色眼珠子冷冷地扫了一眼笑着的谈意。
谈意说的坦白,“当然。不然他怎么会相信呢?”
谈意在贺西楼面前毫不隐藏自己在感情一事上的恶劣,谈意他薄情、功利、潇洒,他有过不少前任,有喜欢过不少人,喜欢某人的手、某人的音乐水准、某人的脸、或是某人的性格……比起真正的“爱”与“喜欢”,他更像是在集邮,选择自己喜欢的每一个“方面”。
谈意也喜欢贺西楼,不止是脸、身材,还有贺西楼隐隐疯狂不顾一切的风格,和谈意如出一辙。
谈意一直觉得,他们就是同一类人。
谈意是疯子,是赌徒(不是赌博的赌),是浪子。
谈意说着,忽然问:“你在因为这个生气?但你不是知道的吗?我对沈拓野没有半分真心——”
贺西楼都知道。
他知道谈意薄情、功利、潇洒,但谈意仍是贺西楼的例外。
他早在谈意和沈拓野在一起前就看透了谈意,知道他是个浪子,也知道沈拓野绝对玩不过谈意,从头到尾沈拓野就像是被谈意把握在手掌里玩弄。
贺西楼从来没觉得谈意有哪点做的不对,甚至对于谈意的所作所为都有放纵,这些年谈意在谈家动了什么手脚,他也一清二楚。
他永远没法真正对谈意生气。
贺西楼三年前的那一场气,也早就随着时间转变为求而不得的执着痴缠,疯狂地想要转回谈意。
和其他人追求的谈意的面庞、气质,还有风流的从容情话不同,贺西楼更看重的是卸下伪装的不装模作样的谈意。
就像他们在床上时,贺西楼就特别不喜欢看谈意故作冷静从容的模样,他疼惜着谈意,动作却不收敛,他不想做谈意手中肆意玩弄戏耍的玩物之一。
他要看谈意这张美丽的充满伪装的脸露出破绽,欢愉与痛苦的感情交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