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左半边身子竟已然失去了知觉,连着头脑也开始有些发晕。他坠下墙来,又拖着麻木的半身往后院门口拼命蹦过去,却眼睁睁地看着外面已围了一队禁卫军,手中都举着长枪——袖剑尚且不是长枪的对手,更不必说已经残了一半的赤手空拳了!
就在此时,一支弩箭猝然射中左腿,少隹始觉蚊子咬,很快便痛地青筋暴起,吃着力,恶声讨教道:
“好狠毒!”
大腿上也很快失了力气,他跌在门槛上,又咬牙将身体撑离地面,扫了一眼禁卫军,又扭头回去,从破窗中望着那看不清模样的男人。
——一身官袍打扮,淡然自若,瞧着面目端庄,竟养了这么个毒妇人!
眼看着身上力气要倒,脑中却闪过柳直和孔飞的脸。少隹心里忽然涌起一口恶气,竟能撑着他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来,向外一夺,反而真把禁卫军虚虚握着的枪夺了过来。
“小心,这刺客要反!”
只听他嘶吼一声,抄起长枪便在右手间抡动起来,照着禁卫军的脸便刺。许是一身恶气尚能唬人,那几人竟退开步子躲他,怕他是个不要命的,这刺客便夺路出了后院门,躲到墙下。
右臂一活动,左身的气劲也跟着重新活络起来。他稍一运气,居然还能双脚奔跑,便当机立断掰断箭尾,踉踉跄跄地扛着长枪,堪堪格开禁卫军的攻击,拣了条小路仓皇奔逃。
“困兽犹斗,给我追!”
禁卫军在后面穷追不舍,那女子却为防有诈,依然停在屋顶。
不知逃窜了多久,还有箭矢打在身后,少隹不敢想这女人的射程究竟多远,只顾得上提着一口气,四处翻滚、躲藏。
渐渐地,跟着追了二三里路,负甲的禁卫军们便有些脚力不足,跟不上他的逃窜,一个个都被甩在了后面。少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扶着墙往僻静处走了两步,才一宽心,左边身体里的麻痹感便冲破压抑重新席卷全身,便如同被抽了筋似的,歪在一棵树底下。
此处远郊少人往来,过了许久,日头渐落,一窈窕女子步经此处,停在了少隹身边。
她头戴一顶幕离遮住面目,身着淡青与粉白衣裙,慢慢蹲在他近旁,端详了片刻,又去翻看他左手。见缺一无名指,臂下缚有袖剑,她便站起身来摘了片叶子,朝着城郊村落某处吹了三声口哨。
很快,周围现出几名白袍子,与女人一起将人搬起来,悄声无息地带进一条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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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外面院中传来一阵交谈声,将正闭目养神的少隹惊醒。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天色,又是个傍晚——自打被人救回来后,他精神疲乏,越躺越累,日日都要睡到这个时候才能清醒些。
“尧臣!你怎么来了这里?”
一个女人惊讶且略显担忧的声音。
“荷姐,是陈先生设法带我过来的。我见了信,知道洛阳有事,京中却难瞒父兄,只得寻择端先生想办法,他这才请了陈先生假借画学写生之名哄过去。我也是半路才晓得他是荷姐夫君!”
一个少年急切的解释声。
“这倒是好法子……夫君可莫叫上头看到你同我们有牵扯。”
“娘子刀尖行走,尧臣愧不能及。你们便先聊正事,我帮你们看着外面。”
一个朗正青年的声音,语调很是柔和。
“景年小兄弟来得及时,我还忧心会被禁卫军截获消息。来吧,小孔就在里头歇着。”
“荷姐真是好机智,我见你说鹰惊鸟飞,便知是个隹字;旁边又多一立人,料想是有人照拂,这才放心。”
一阵脚步声。
“以往我不肯信,你却真如传言那般,确是有点小聪明的。”
“荷姐,师兄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男一女的声音渐渐地近了,少隹眯了眯眼睛,将右半边身体活动起来,分辨着外面的动静。
“他恐怕撞见了公办来此的张邦昌。”
“此话当真!”
“是我推断。他身上中了秘毒,此毒会令局部麻痹,气血不畅,而这乃是张邦昌贴身影卫持有之毒,江湖人称‘两回倒’。”周荷打开主屋大门,“那影卫素来以不留情闻名,这回竟能放他离开,兴许是张邦昌没将他看在眼里,又或是心情好,倒是让少隹兄弟捡回来一条命——不,半条。”
“他怎么样?”
“调养了五日,现在好些了,只是那毒一回便甚猛,左身还不能动,内力也涣散殆尽,估计要将养数月方能恢复。”
两人声音更近了,少隹费力地脱开被子,半坐起来。
“既能恢复,为何说是半条?”
“他只中了第一次毒。两回倒、两回倒,若是不再倒霉还好,再被以同种毒打中,神仙也救不回来。”
说话间,房门被打开了。
看神色紧张的师弟跟着洛阳兄弟会理事周荷一起进来,少隹心中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