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痴缠，只是语带迟疑地问道：

“当真？”

“当真。

我李凌云一诺千金重，言出必行。

小爷或许会骗人，但骗鬼之事至少目前还做不出。”

“罢了罢了，如此也好，至少你给我留下了一线希望。”

见得少年如此坚决，鬼女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逃出生天的希望，坦然之下，声音不再凄厉，也没有了妩媚，只剩下平静。

她继续缓缓地说道：

“我的仇家有三，

其一是浣云剑派妖女田青文；

其二是役魂宗恶徒杨逍；

其三是庐阳段家某些不知姓名之人。

若你得便能杀得他们一两个，我即使魂飞魄散也定然感激不尽。”

“段家？役魂宗？

哈哈，

好巧。

你的仇家之二恰恰也是小爷必除之人。

小爷保证旬月之内覆灭段家满门，但凡手上沾染血腥之徒，一个都别想逃走。

至于役魂宗吗，可能需要迁延些时日。

但你放心，小爷定然不会让他们好过半分。”

“即便你是在宽慰于我，子翡仍要谢过公子大恩大德。至少子翡虽然魂灭，但未心枯。”

……

李凌云第一次知道原来鬼也会流眼泪。

不过它们的泪水却是源自于灵魂。

眼前的鬼女子翡眼角湿润，有水珠滴滴答答，魂体上冒着白光，慢慢地化成碎屑星光，缓缓逸散。

她在崩解。

此时的鬼女已经重新化作了那副姣好的面容。

妩媚不在，娇憨的俏脸妍丽的如同出水芙蓉。

“公子，子翡拜别。

临走之前，子翡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能不能不听？

秘密什么的最讨厌了，又不能对人说，藏在肚子里咬肠穿肺的，对于小爷这种坦荡好男儿而言，那是最大的难受。”

“坦荡？

公子明明是个满肚子阴谋诡计的真小人，何必把自己伪装成个君子模样？”

“好吧，你说得对，小爷就当你这是夸奖。

但你那个秘密小爷还是不想听。”

对于李凌云的拒绝，鬼女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把秘密说了出来。

少年震惊在了当场。

他身旁的鬼女则是两眼望向夜空的圆月，檀口轻轻呢喃：

“辛树我夫，这一次，子翡真的要与你永别了。

再见无期，忧思匪托。

念兹在兹，此心不越。

望你珍重，愿你安康。

与山河同在，永世无恙。”

语罢，整个魂体化作了一抔萤光碎屑，散入无形。

先为斩妖使，后成噬魂鬼的子翡修士香消玉殒，归入了天地轮回之中。

几乎同时，庐阳入云阁四楼，补阙台。

拈须喝茶的归台正突然感到一阵心脏绞痛。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捂着胸口走到窗边，抬头望月，两眼流泪，嘴角隐有血丝，默然不语。

富态的圆滚滚半百员外郎却做出了小儿女之状。

也就是这个时候，有两道流光突兀的划过了小城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