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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眼睛跟着他转。
他走到哪儿,容昳看到哪儿。
梁近微忙完,在他床边儿坐下。
“多少度?”
梁近微问。
“37.9。”
容昳捏着看了一下。
褪了一点。
已是夜晚了,窗外,远远的地方有料峭的灯火,窗合着很静,一丝声音也无,这一刻似是很静谧,床头一盏壁灯开着,模模糊糊地照亮了容昳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梁近微很想低头,吻他额头,或是眉心。
可多年前的种种事情,怕是还未被彻底原谅。
他亦拿不准容昳的心思。
梁近微暗自轻叹,看他一眼,说:“我走了。”
容昳看着他,不答,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梁近微只好又俯身,轻声问:“怎么了?”
“想吃润喉糖。”
容昳看着远处的书桌,说:“在桌子上,谢谢。”
薄荷糖可以吃么?
梁近微想了想,可他一看容昳渴求的眼神,登时也不顾可不可以吃,转身就去拿了。
——他就是会惯着人。
也没什么原则。
“只一颗。”
梁近微从小盒子里拿出一枚,有浅浅的清香。
“好。”
容昳静静看着他。
梁近微:“?”
两人对视片刻,无言。
他动作微滞,慢半拍明白过来,容昳是等着他喂,梁近微掌心微热,有片刻的不自在,他指尖剥开铝箔纸,把薄荷味儿的润喉糖抵着他唇边儿。
容昳舌尖轻轻一卷。
却碰到一点食指。
温热,潮湿。
梁近微触电一般,刹那间站起身,垂下纤长的睫毛:
“我走了。”
容昳在被窝里静静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烧起来,好似很容易软弱。
先前那点儿固执的冷漠不知哪儿去了。
他眼睛一眨不眨,厚厚的被子捂着,身上满是湿汗,暖气开了,很热,不知是不是泡脚了的缘故,热起来,有点不太清醒。
有一瞬间,他很想说:
哥,想你抱着睡。好不好?
可惜别人不会读心术,在他的注视下,梁近微还是离开了。
他转身,走时轻轻带上了容昳房间的门,下楼时楼梯一震一震的,脚步有些迟缓,指上似有余温,他轻轻在身侧捻了一下。
是方才触碰了他唇瓣的食指。
有轻微的酥麻。
·
-“恭喜恭喜,上次的那个项目真的入围进总决赛了!”
-“这种级别的项目,拿一个奖基本保送就很稳了,很牛的。”
-“什么时候请吃饭?”
梁近微一只手挎着书包,另一只手抱着报告和一摞作业纸,走在路口浓浓的树荫下。
冬日的天儿,路旁树荫下不少来来往往的学生,正是中午该吃饭的时间,隐藏在树梢儿间的音响里有首歌儿,清透的声线,慢悠悠地唱。
发信息的是徐凯文。
本科生想往上走保送的路子,只有绩点也不行,得有科研或者竞赛经历,综合分靠前才够。梁近微的绩点接近满绩了,但周围的人都很卷很拼,有了项目加成的确是很大的加分。
梁近微看了一眼聊天框,笑了一下,语音回复他:
-“好,师兄想什么时候?吃什么?”
说完就放回了衣兜里。
冬季的天儿,风吹去云,透蓝的,干干净净好似一块剔透的矿石。
他穿一件宽松的加厚外套,情侣装的一个小熊浅浅地印在上头,沉坠坠的料子,衣领走动间不经意撩起,露出一截白而修长的脖颈。
路边有学生认出来,眼睛亮晶晶地打招呼:“学委哦。”
“学委好——”拖长了声音的一群。
“哎呀,人记不得你的——别丢人了赶紧走啦。”
梁近微一怔,片刻,看过去,低声笑了笑:
“谁说我不记得的?”
一群年纪不大的学生都是一愣,接着害羞地抱成一团,跑远了。
年轻真好。
梁近微笑着回忆。
这时,容昳发来消息:
-“下雪了,晚上去湖边走走?”
梁近微静静地看着屏幕,长指轻轻叩击,回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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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梁近微和他约好,过些日子,会带他去美术馆看看别人的作品,可容昳似乎兴趣不大,梁近微便有些纠结,计划着,这次去哪儿。
他开车在路上。
夜晚,音乐厅里亮起璀璨的灯光,他想,要不要去听谁的演奏?在网上查了一下,晚上有一个小提琴家的独奏,时间却紧,赶不上的,也没提前订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