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大将军府。

今日灵帝罢朝，时已冬月，天寒地冻，滴水成冰，何进哪里也没去，就待在大将军府，与自己的一系僚属围炉煮酒宴饮。

放眼望去，大将军长史王谦、主簿陈琳、司马许凉、假司马伍宕、从事中郎郑达、东曹掾蒯越、大将军掾（北军中候）刘表、令史边让，皆下首右坐。

大将军掾甄俨、鲍信、毌丘毅；东曹属伍孚、府掾王匡、部将吴匡、张璋、张辽等将领居左。

值得一提的是，曾经是何进府掾、如今已是虎贲中郎将、西园军中军校尉的袁绍与典军校尉曹操，也列席宴饮。

只不过，这两个被何进看好的“外人”，彼此的待遇，却天差地别。

袁绍居右上座，曹操居左末座。

“今日刚刚得到消息，凉州叛军首领王国，联合叛逆马腾、韩遂的兵马，集胡汉骑兵数万，骤然围攻陈仓，陈仓守将向朝廷求救的文书已送达。”

主位斜坐的何进，一边惬意饮酒，一边漫不经心地向属下通报来自右扶风的军情。

“你们说说，若陛下问何人可解陈仓之危，本将军该推荐谁领兵呀？”

其实，何进一提及人选时，就想到了陶应。

“可眼下的陶应，应该正在冀州与乌桓叛军打死打活吧？分身乏术，没可能西进右扶风与凉州叛军对决啊！”

所以，何进打消了继续消耗陶应的念想。

说实在的，何进打内心深处，不想再让陶应出风头了，他隐隐有些担心，陶应有一日会危及到何氏的权威。

“大将军，可让……”

“让开！”

“大哥！”

长史王谦刚开口要推荐人选，话音便被门外凌乱的脚步声、急促的叫嚷声打断。

“哗！”

厚重的门帘被大力掀起，一股冷冽气息霎时穿透了宴饮的大厅，让被火盘熏烤地有些燥热的众人，猛地打了一个冷颤。

“叔达！”

何进与众人刚将目光投向门口，就看见惊惶未定的何苗掀帘闯入。

“你这是怎么了？”

本就一路担惊受怕、风尘仆仆的何苗，在中东门又被颜良赶杀，亡命奔逃，此刻衣衫不整，冠帽歪斜，毫无威仪，显得及其狼狈。

“大哥……大将军，陶应在青州杀了城门校尉赵延、屠了高唐高氏满门，割据青州造反了！”

见一屋子的人，何苗立即改口，以官方化的语气，来个恶人先告状。

“什么？”

“这不可能？”

“济南侯没有理由叛乱！”

……

莫说像袁绍、曹操这样的牛人不信，就连何进也不会相信陶应会造反。

当然不是陶应不敢造反，而是以陶应如今的地位，没有必要造反。

“呜…呜…呜…呜呜呜……”

三短一长的号角声自室外远方悠然响起，令质疑何苗的满屋子谋士、将领悚然一惊，立即停止了议论，纷纷将或错愕、或惊恐、或不敢置信的目光投向室外。

“城防号角！”

————

南宫。嘉德殿。

汉灵帝刘宏今日罢朝，特意到永乐宫探望他的生母董氏，即永乐太后。

当然，刘宏最重要的还是看他与美人王荣生下的宝贝儿子刘协。

时近正午，刘宏在董氏宫里用的午膳。

吃饭的没有旁人，就董氏、刘宏和刘协三人。

“宏儿，这里没有外人，你跟娘说说，这未来大汉的江山，你到底想让谁继承？”

董太后瞅着比她一个老妇人还“老态龙钟”的儿子刘宏，心中满是担忧。

“唉，这老刘家是怎么了？总是女人比男人命长！”

刘宏目光柔和地看了一眼安静用膳的儿子刘协，心里暗暗叹息。

“只有两个儿子，哪里要费心挑选！”

一想到自己子嗣单薄地不像话，刘宏立即就又恨上了皇后何氏。

“辩举止轻浮，没有国君应有的威严气质。”

“协儿自小在永乐宫长大，由母后悉心抚养，举止端庄，深得朕心，孩儿自然是想立协儿为太子的！”

董氏已多次明里暗里劝刘宏立刘协为太子了，刘宏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根本无须遮掩。

“朕设立西园军，给蹇硕留下力量，就是为了保证协儿能顺利即位啊！”

但这个不能给董氏说，刘宏只能隐匿心中，他担心给刘协带来杀身之祸。

“那你打算何时册立太子呢？”

董氏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又担心夜长梦多，想从刘宏嘴里得到一个确切的时间。

“孩儿想……”

“呜…呜…呜…呜呜呜……”

汉灵帝话音刚起，宫外号角声冲霄而起，三短一长，杀气冲天。

南宫离旄门比较近，所以号角声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