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皇甫衍志还听不懂道士和养父母的话,他正抚着一只和养父母一起猎获的野兔。
道士继续说道:“我瞧这孩儿与我道门三清有缘,不如就让他皈依道门。贫道武功虽然不济,可医卜星象,御气养身,种种道门的玩意儿无所不精,他只要离开皇甫家,跟了我去——”
“跟了你去便怎地?”皇甫夫人问道。
“他跟了我去,”道人说,“那么他与你皇甫家自此无缘,天数既定,你们命中该有一子,贫道推算着,只要此子离开,你们必定能作养出亲生血脉。”
皇甫夫人瞧瞧皇甫衍志,皇甫衍志朝夫人扮个鬼脸,皇甫夫人心中一酸,转头望向远处。
皇甫夫人平时督责养子的功课十分严厉,以至于总有人觉得,皇甫夫人不在乎这个养子。其实爱之深责之切,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对养子倾注了多少心血。她嘴上不说,但只要几个时辰见不到皇甫衍志,心中就会担心,怕他吃不饱穿不暖,怕他遇到坏人,怕他迷了路……
其实,皇甫夫人早已将皇甫衍志当成亲儿子在养,只不过自己这些年没有生下一个亲子,觉得对不住丈夫。
果真像道士说的,只要送走皇甫衍志,就能生下亲儿子,但那样以来,自己固然对得住丈夫,却对养子太不公了。再说,凭心而论,她也确实舍不得……
她转过头去,把这个重大决策的权力交给了丈夫。
皇甫青云表面平静,心中早如沸水一般:
繁衍自己的亲血脉,乃是世人天性。况且人性自私,自己一身盖世武功,还有创下的不小基业,倘若等养子长大,分一半给他,皇甫青云眼皮都不会眨一下,他并非小气之人。倘若此后一直没有亲子,那么日子一天天照常地过,百年之后,一世基业全部传给养子,也是势所必然,无话好讲。
坏就坏在,这个道士的出现,忽然给了皇甫青云希望,那是延续自己血脉的希望,那是自己一生苦学,筚路蓝缕创立基业,后继有人的希望!
一向果决的皇甫青云,此时,他的内心陷入了极大的纠结和痛苦之中。
那个自己从襁褓中养大的婴孩儿,从巴掌大小成长到会说会笑,会哭会闹,会叫爹爹和娘亲的婴孩儿,果然如普陀院的僧人所说,是等待了断的“尘缘”么?
落日傍晚,天边云彩在金乌的照耀下沸腾翻滚,远山之巅,树木在山风吹拂下呼啸摇动。身旁的静谧深林不知被什么东西搅动,“嗷呜”两声,蹿出几匹恶狼,龇牙咧嘴朝着皇甫青云一家扑来。
道人虽然瞧见了恶狼,但视如不见,他盯着皇甫青云,似乎要看穿他的心。
而皇甫夫妇也都在想心事,他们武功高强,定力自然高出常人许多,一旦想事情入了魔,身旁纵然天崩地裂,也觉察不到。
恶狼向皇甫衍志扑去,皇甫衍志虽然幼小,但在养父母熏陶下,毫不畏惧恶狼,小手向背后一摸,取下了“爹爹”亲手为自己做的小弓箭。
小弓箭弦松箭钝,用以射杀野鸡尚可,对付恶狼显然不够,皇甫衍志接连两下射中恶狼,可箭碰在恶狼身上,随即滑落。非但无用,反而激怒恶狼,眼见恶狼距离皇甫衍志不足几丈。
小衍志慌了神,呼叫爹妈,但皇甫夫妇想事情入了神,真如老僧入定一般,倒是胯下良驹一声长嘶,带着小衍志奔逃出去,躲避恶狼。
马嘶声终于惊起了皇甫青云,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时,骏马已驮着小衍志逃到十几丈开外,情急之下,皇甫青云捻开套在手上的一串蜜蜡珠子,右手连弹。
儿子危急,皇甫青云弹出蜜蜡珠时自然不会留力。
想那皇甫青云是何等修为,破空声中,蜜蜡珠一矢双穿,两匹恶狼立时倒地,然而皇甫青云真力过于厉害,蜜蜡珠子穿过两匹狼身之后,劲道不衰,又打在马腿之上。
纵然那匹良驹是个六七百斤重的庞然大物,可皇甫青云这一下,到底也承受不起。那匹马折了前蹄,立时跪在地上。骏马疾驰之际,忽然倒地,小衍志从马背上飞起,眼见要坠入前方的悬崖。
皇甫青云疾奔而上,伸手一招海底捞月,硬生生把小衍志从崖边捞了回来。其时千钧一发,险到了极处。
虽然把小衍志救了回来,皇甫青云心有余悸,想想不由得一阵后怕。他把小衍志放在地上,责问道:“为什么不抓稳马缰,我教过你多少次了!”
小衍志惊魂未定,又遭到皇甫青云责问,哇地大哭起来。
若在平时,皇甫青云早就拿糖果哄孩子了,可今天不同,道人的话在他心里,犹如一道道焦雷炸过,震得他心绪不宁。
皇甫夫人也赶了过来,抱起小衍志。小衍志最怕这个严母,当即止住哭声。皇甫夫人问他:“爹爹问你的话,怎么不答?”
小衍志举起手中那把小弓箭,说道:“我担心把它丢了,这是爹爹给我的生日礼物。”
关于这小弓箭,还有一番来历,那是小衍志三岁生日前,皇甫青云许诺好好陪他,为他准备喜欢的礼物,可皇甫青云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