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喜被我说得哭笑不得。
“姑娘若还在西州,殿下和其他几位将军怎会让姑娘变成如今这样。要我说,这广陵王与姑娘上辈子定是仇人,若非如此,他何苦如此折磨姑娘。”
折磨……他倒是没有折磨我,只是我自己在折磨我自己罢。
大师姐说,莫让我心中的情意成为束缚和牵绊我后半生的牢笼,可它早已对我布下天罗地网,我又怎么逃得掉呢。
一日,成喜焦急地跑到我床前说,广陵王在府里发了好大的脾气,拔剑刺死了在场的所有奴婢。
她后来打听才知道,是几名婢女私下议论,说未来王妃与她的师父小南辰王曾经有过不清不楚的关系,还说当时王妃被人挟持,是小南辰王一路追随到南萧,冒着南北两国开战的风险,护下了广陵王妃。
在南萧时,二人谎称是未婚夫妇,举止亲密,不似师徒。
广陵王路过时恰好听见,一怒之下,便要了他们的命,还跟府中下人们说,今后若有人再敢传播这类谣言,定取他们全族人的性命。
广陵王从前虽知道我心里没有他,可他却依旧待我温柔真诚,小心翼翼。
可自他听说那些传言以后,他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来看我的时候总是摆出一副冷脸,再随便问上几句就匆匆离开。
我和成喜被禁足在王府中,凗寿将军也不知被广陵王调遣到何处当差。
开春后,春暖花开,万物都迎来了新气象,院子里的花开始一朵一朵大方开起来,可我的身子依旧不见好转。
我偶尔给师兄师姐们写信寄情,可一封回信都没收到过。
我的病情因此愈发不可收拾,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偶尔进食还是成喜逼着吃的,成喜哭着说,若我不吃,她也不吃,我不愿她跟着受苦,便硬撑着不适咽些青菜粥和银耳羹。
阿娘给我来过几次信,大抵内容是关心我在晋城的生活适不适应。
我原本不打算将生病之事告诉她,可不知是凗将军还是成喜,竟偷偷瞒着我给阿娘写信,说我自打来晋城起就生了一场大病,数月都卧床不起。
阿娘便忙写信来说,如今她当了家主,族中上上下下的事宜都要她亲力亲为,实在抽不开身过来看我,再过一段时间,等姨母学会处理家主事务,她就放下族中之事过来陪我。
待到院子里的花都谢了,一场接着一场绵绵密密的春雨从屋檐滑落,枝头上冒出新一年的嫩绿,我仍是没能等来西州那边的任何消息,莫说是信,就是有关南辰王军征战平乱的消息我也没再听到过。
初夏时,王府池塘里的荷花开了。
成喜高兴地说,“姑娘,你许久未出门了,我带你去园子里看荷花吧。”
成喜知道我的喜好,从前我和她在南辰王府时,一到夏天,我便喜欢坐在亭子里研墨画荷,从天亮画到天黑,画纸一张叠了一张,仍是意犹未尽。
成喜还问过我,“姑娘为何这般喜欢荷花?年年画,日日画,总不会腻。”
我笑着说,“好看。”
可我虽是画荷,满脑子想的却是师父着一身素色华服,不染纤尘的模样。
荷花生长在淤泥中,却不妖不媚,高洁脱俗,就像自幼生长在争权夺利的刘氏皇族,年少又四处征战沙场,见惯世俗人性,血雨腥风的师父,仍留有一颗俗世难得的赤子之心。
在我眼中,他就是盛放在北陈的一株莲花。
成喜将我裹得里三层外三层,又在外面套了一件加绒的披风,这才扶着我慢慢往荷塘方向走。
短短几百米的路,我硬生生走了半个时辰,坐在莲亭时已是满头大汗。
我想脱掉披风,成喜制止道,“姑娘不可,医师说了,你现在受不得一点凉,虽热了点,但发发汗总归是好的。”
我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她安排。
成喜又遣人为我送来画纸和笔墨砚台,叮嘱道,“姑娘身子还没恢复,今日切莫像往常那样,一画便是一天了。”
上次画莲还是在江陵,我和师父离开龙亢书院的前一晚,他站在门外听雨,我陪他听了一夜的雨,也执笔画下了一株莲花。
那个时候我心中仍有许多不甘,我希望师父能推开隔绝在我和他之间的那扇门,希望他对我袒露心意,哪怕让我逃离家族,抛下一切,受尽天下人的唾骂,我也可以坚定不移地选择和他走下去。
可如今,我早就心静如莲。数月病中,我回想了这些年师父为北陈所做之事,明白他想要开一个太平盛世的理想和期盼。
我越来越清楚地知道,手握七十万大军,镇守西州,护佑北陈的师父,是天下人的小南辰王,而不是我一个人的周生辰。
没过多久,宫里传来消息,姜嫔诞下龙子,徽帝下令,举国上下欢庆三天三夜。
我虽足不出户,却也能听见夜色里轰隆隆的烟花声。
想来,城内该是一番热闹的景象。
一日,成喜忧心忡忡地走到我床边,悄声说,“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