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希望这陵江之水没有尽头，这艘小船永远不会靠岸。

抵达江边时，广陵王最先跑到我面前，双手揽在我的肩上，打量一番后说，“时宜，你没事就好，若你此次有个三长两短……”

他没说下去，而是朝身后的师父行礼道，“皇叔，时宜多亏了皇叔相救，我代时宜谢过皇叔之恩，待本王在晋城安置妥当，定会为时宜办一场盛大的婚宴，届时还希望皇叔能够赏光。”

师父还未说话，三哥驾马而来，从广陵王身边将我拉过去，担忧道，“妹妹，你没事吧？”

“没事。”我笑着摇头。

身后的船夫见了，泪眼朦胧，跪在师父面前，激动道，“殿下，小人半个村子的人，当年都是由王军护送，一路南迁避难才活下来的，如今能见到殿下，小人无憾了。”

师父上前将他扶起来，那一刻，清晨的光照打在他身上，于受师父庇佑的百姓而言，他就像上天派来拯救世间的神明。

待船夫离开后，广陵王笑着看向师父说，“北陈有皇叔在，何其有幸！”

三哥对我嘘寒问暖后，说是有寿阳军情向师父交代。

广陵王原本着急着走，可大师姐和凤师姐却说，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还有些临别话要同我说。

她们拉我到一旁说了许多话，自我和师父渡江后，南辰王军便一直驻扎在江边，凤师姐原本打算领兵直接杀入江陵将师父和带回北陈。

可凤阳王说，如今南北处在敏感时期，自议和后维持了多年的和平，可前段时间寿阳城外发现南萧蠢蠢欲动的身影，所以三哥才提前结束孝期回了寿阳。

若此时南北发生明面上的冲突，两国之间订立的十年盟约恐会遭到有心之人的破坏。凤阳王说，师父既然敢孤身下南萧，一是真心实意在乎我这个徒弟，二是有十足的把握能保全他自己和我。

虽如此，但凤阳王昨日还是和凤师姐一同乘船到了江陵岸边，还碰见了特地前去劝说他的南萧皇帝。

凤师姐说，“南萧皇帝还是很看重他这个儿子，可惜他们之间有太多阻隔。之前你三师兄还说凤阳王另有所图，我以前还有些怀疑，可昨日一看，一点儿不像说假的，他居然当着南萧皇帝的面说要迎回吾王，把南萧皇帝气得眉毛都绿了。”

说完，凤师姐高兴地笑起来。

“三师兄的腿……”我小心翼翼地问。

“害，没事儿，你也别太担心，就是无法上马而已，医师说了，若是休养得当，还是有重新站起来的一日。”

“时宜……”大师姐突然唤我，语气有些沉重，“此去晋城，不知何时能再见，你定要照顾好自己，西州永远都是你的家，师父和师兄师姐们永远都是你的家人。”

凤师姐原本笑着的脸色也瞬间严肃起来，“时宜，我们都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不过你放心，等我们有时间，一定会去晋城看你的。”

大师姐拉着我到一旁悄声说，“当年，我和你三哥互生爱慕，也抵不过一卷圣旨，我原本以为凗太傅向太后提出取消你与广陵王之间的婚约后，你能追求自己想要的，哪怕得不到，也能静静守着……”大师姐有些哽咽。

她平复好心情后，又说，“兜兜转转，命数如此。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真正的爱无需日日守，夜夜盼，偶尔深陷泥淖时想起，心里有一束无法磨灭的亮光，如此便足矣。”

大师姐说，有些情意虽无法明示，但我内心可以感受得到，她不希望这份情意成为束缚和牵绊我后半生的牢笼。

“时宜，你是聪明人，你能明白师姐的话。”

要走的时候，师兄师姐们都站在我身前与我说着离别之言，唯有师父站得很远，远得我连他眉眼都无法看清。

我的眼泪许是在得知婚约的那一晚便流干了，我是笑着坐上马车，笑着拉开帘子与他们挥手道别，就连路过师父身边，看向他的那一眼也是笑着的。

腊月的山林漫起白烟，我们的马车逐渐淹没在烟雾里。

广陵王原本将婚期定在年前，可我突染风寒，卧床一月有余仍不见好转。

刚到晋城那晚，晋城便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我站在屋外看了一夜的雪，因此染上风寒。

医师开了药方，广陵王也会叮嘱成喜按时煎药给我吃，有时他不忙，便会亲自守在床前喂我吃药。

按理说，我的风寒早应该好的，可我只想这么病着。

趁府中之人深睡时，我会偷跑到屋外吹冷风。

可前两日夜半，我故意穿着单薄，站在长廊上看雪，不巧被刚回府的广陵王撞见。

他生气地质问我，“时宜，你这是何缘故？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难道是因为不想与我成婚？”

“殿下这是明知故问，我的心思早就说与殿下，可殿下未曾听进去。”我冷冷道。

自那以后，广陵王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踏进我的院子。

见我的病迟迟不好，成喜整日哭哭唧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