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草木茂盛翠绿，蝉鸣声声，鸟儿莺啼，处处都都是一片祥和充满生机。

可正因如此，这遍地的尸骨才显得尤为讽刺。

城门口被尸体堵住，从姿势来看应该是想扒开城门进去，最后病死在门下。

众人骑马将嘉州城方圆十里统统查看了一番，处处都能看到腐烂的尸体，即便还没腐烂，也有被野兽撕咬的痕迹，缺胳膊少腿面目全非。

“世子殿下！具大人！这儿，这儿有活人！”

一衙役骑在马上，兴奋大喊着。众人闻声看去，不远处确实有一形容枯槁的干瘦男子正拿着一把小锄头趴在地上挖草根。

突如其来的马蹄声将男子吓一跳，连忙将身旁的草根用已经破洞的布衣包起来紧紧捂在怀中。

齐肆下马小心挪到男子跟前，解释道：“别怕，我们是官府的人，不会抢你东西的。”

男子警惕的看着他们，他看为首的男子虽然穿着素雅，但料子却是极好的，衣袂还绣着暗纹和滚边。

身后跟着的人确实都穿的是衙门官服，瞧着应该不假，当即就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大人，救救小的们吧，求求大人了。”男子一边哭一边磕头，看得众人心中揪痛。

“你先起来吧，大人这回出城就是为了解决城外百姓的问题，站在城外具体是什么情况你可清楚？”

男子被齐肆扶起，胡乱的将眼泪擦净，点头道：“清楚的清楚的。”

苏元卿朝齐肆投去一个眼神，齐肆心领神会的牵来一匹马，让那男子骑上去。

谁知那男子不会骑马，尴尬的站在原地捂着怀里的草根。

“前面不远处就是我们村子，我走着就行，诸位大人跟好。”

苏元卿问道：“你叫什么？”

“回贵人话，小的名叫秦树。”

“嗯，带路吧。”

秦树回话时只敢快速的看了他一眼，这会儿也赤脚和齐肆走在队伍最前头带路。

“秦树，你挖的那东西是什么？”

“啊，这是蕺菜。”

秦树拢紧双手，将蕺菜又抱紧了几分，生怕掉了。齐肆看他好奇，便问秦树要了一小根递给他。

他把蕺菜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立马就被一股腥味熏的眉头紧皱，甚至有点想干呕。

“这么难闻，如何能吃？”

秦树在前头低头苦笑，答道：“不吃就得死，能活着就行。”

本就不轻松的氛围因为秦树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变得更加沉重，好在不远处有了房屋的影子，让他们压抑的气氛得以喘息。

“大树回来了！大树回来了……”

刚到村口，就听见村民们喊着秦树。高兴不到一秒，就被秦树身后的一行人吓得愣在原地，胆小的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秦树尴尬的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出言安抚道：“别怕，都是官府的人，是来救咱们的。”

“官府的人都是坏人！”一个几岁的孩子对着他们说道。

“不可胡说，先生怎么说的忘了吗？”

“先生说要相信官府。”孩子被秦树说了之后，奄巴巴的耷拉着脑袋说道。

秦树摸摸小孩的头，将怀中的蕺菜给了身旁的一位妇人，转头对他们说道。

“诸位大人跟我来吧。”

众人下马，将马放在村口跟着秦树走进村里。村子里男女老少个个都面黄肌瘦，一看就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

“你们这儿都没染病？”苏元卿出声问道。

秦树摇头，神情落寞，说道。

“确实没染病，但贵人也看到了，活得生不如死。我们都不是一个村的人，大家伙都是从自己村里出来想进城的，结果城进不去，家里染病的人也都死了。这处村子离城最近，因此瘟疫刚开始的时候这里最严重，等我们来的时候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我们这些人来了之后便留在这里住下了，看能不能熬到开城门。”

苏元卿无言回答，只能跟在秦树身后观察着四周。

见他不回话，秦树继续说道：“您是好人，对吧？”

苏元卿一愣，他是好人吗？他自己也不知道，因此也并未回答。

“您是好人，我们没染病不需要大夫治疗，只是需要吃食。可先生快要不行了，求您救救先生吧。”

秦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眼神不似先前那般胆怯，眼里皆是坚定和哀求。

“先带我去看看吧，随行的有大夫，让大夫先看看情况。”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个好人，但确实不是个坏人。

得了他的回答，秦树憔悴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推开身后的木门，带着他们进了屋子。

屋子里光线不太好，有点暗，如果是冬日的话只怕是白天还需要点着蜡烛才行。

“是大树吗？”

“是我，先生。官府的人来了，还有大夫，贵人答应了，说是让大夫给先生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