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明想问清楚什么事情,宋贞芳在一旁说道:“肯定是你爸在外面又胡说八道些什么,小孩子,问这些干嘛?”到底是什么事情,邱明不知道,邱德才倒是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妈不拦着你,你是不是还要跟他们打起来啊,我就知道儿子向着我。”邱明没说话,他在心里问了问自己,我真的敢和那几个五大三粗的人打起来吗?
就像一个王朝因为某一事件而覆灭,邱明的家庭便是被这一拳打的摇摇欲坠,然后四分五裂。从这天夜里往后,邱明的家总会不时过来几个人,有时在白天,有时是在晚上,有时正在地里忙,有时在欢度节日……
总会有人来打扰,无一例外的是,来的这些人都是要债的,讨债人各种嘴脸的都有,有的苦口婆心,申诉着自己的不易;有的坐在冷板凳上,一言不发;还有的站在门口破口大骂,引来众人围观……邱明的心中从此有了噩梦,既是这群讨债人所赐予的,也是被这个家所逼迫的。什么是家,每一个除夕都会有人打扰,每到了一次全家人吃饺子的时候,总会多出来几个陌生人在旁边争吵。为什么家里欠了这么多的钱?欠了这么多人钱?邱明问他的妈妈,宋贞芳安慰他道:“我们只欠了别人一点钱,还有人家欠我们的大砖钱呢,我们把账要回来后也够还了。”邱明又问向他的爸爸,邱德才气急败坏道:“都是你妈非要盖楼,不然我不可能欠钱的。”说完,他往一边走了,不知去哪里,只是显得很忙。有一段时间,邱明也怨他的妈妈,非要盖楼房,让家里欠了这么多钱,可笑的他还以为别人来要账是因为盖房子欠的那点钱,宋贞芳也不解释,任由邱德才这样说。
每一次对付着要债人,宋贞芳都要赔笑着、附和着,好不容易逮到一点空隙,她就讲述着自己的困难,账都用小本本记着,有的人家确实不易,她就从牙缝里挤出那么一点钱还过去,来要债的人手里拿到钱了,多少也缓和过来了。可账那么多,哪有跑过来就能拿到钱的呢?有的人家就在一旁干坐,宋贞芳忙自己的,全当看不见,什么时候宋贞芳变得这样了,她自己也说不清。
乡里乡亲的钱他是要先还上的,有一户人家宋贞芳亲自把钱送了过去,欠了五百,宋贞芳走到那户人家喊道:“云叔,五百块钱给你带过来了,回头账记得消了啊。”云叔伸手接过钱来,指着拖拉机说道:“忙完就消,你放心吧。”随后他们又客套了一番,宋贞芳回家了。过了两天,邱德才从门外进来说,三婶的钱我已经送过去了。宋贞芳一听,赶忙说道:“我前天不是送过去了吗?你怎么又给他送了一遍。”邱德才苦巴着脸,急道:“谁知道你送过去了,你也不说,唉,你这做的什么事。”宋贞芳说:“我去要要看,云叔和三婶不是那种贪人便宜的人。”宋贞芳真过去了,他先是见到了三婶,,问了问今天还的这笔钱,三婶刚要点头答应,云叔过来了,一脸迷糊道:“什么今天还的钱,你不就是前天还过来的钱吗?账都清了,没啥钱了。”三婶见状,也一脸否认道,宋贞芳碰了一鼻子的灰,回到家中无可发泄,她便站在门口,对着云叔那一家,破口大骂道:“坑人钱的混账玩意,你拿着这笔钱晚上都睡不着觉,昧着良心的狗东西……”邱明无法想象,宋贞芳因为五百块块变成了这样子,在他的记忆里,妈妈是很少伸着脖子,吼着嗓子,在村里谩骂。
浑浑噩噩的参加了中考,然后毕了业,邱明用两个字总结自己的初中,那就是痛苦。痛苦的根源,他说不清楚,同学的虚伪恶心,金礼琦的挖苦嘲讽,那种意有所指让邱明不知不觉也认为了,自己是不是有病,发育不正常,邱明连尿尿,如果旁边站着一个认识的人,他就尿不出来了。这个问题慢慢地演化成了他的心魔,让邱明从一开始的怀疑态度,到慢慢地肯定自己,我确实有病。为此,他还一直想找个机会治一治自己的病。
毕了业的日子里,邱明想过不读书了,如果在学校遇到的是那些人,好朋友会变成仇人,同学还要挖苦嘲笑,老师只在乎成绩好的学生……那上学的意义何在呢?读书是读的啥?他十五岁的年纪苦苦思考着这个问题。去打工吧,自食其力,赚钱,这些想法就像茅厕里的苍蝇般,在他的脑海里飞舞萦绕。
他将想法告诉了妈妈,宋贞芳没有说话,没有去责怪邱明,她沉默着,几天没有说话,仿佛在等待着一种结果,等待着尘埃落定。
中考成绩出来了,与此同时各个高中的录取分数线也公布出来,邱明考了506分,比普通高中分数线多了四分。宋贞芳高兴坏了,这段时间总归是遇到了一个好消息,邱芮考上了重点高中都没见到她这么开心过。邱明去学校领毕业材料,老郭见到他一脸感慨的说道:“你刚进班里时还挺好的,怎么后继无力了。”邱明刻意笑了笑,没有说话,领完毕业材料,他如临大赦般跑开了。路上邱明还想,老郭能记着我的名字就不错了,还说我挺好的,我在班级也就中等,他才不会对我这种小角色有印象。
玩了一个多月,到了交学费的时候。宋贞芳带着邱明来到了一中,一中是这个镇子上唯一的高中,在安水县中这所高中是垫底的。最好的是安中南北校,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