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司马熙雯从座榻中弹了起来,再也不顾什么矜持,纳头便拜,哽咽道:“多谢王叔,多谢王叔,呜呜……”
司马昱叹了口气,缓缓地道:“熙雯,你回家等我消息,到时派人去廷尉府诏狱门前接人便是。”
“侄女代陈谦和老夫人,拜谢王叔,我们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司马熙雯再次叩首道。
“好了,熙雯,你放心先回去吧。”司马昱抬手道。
胡王妃忙上前扶起司马熙雯,亲自把她送出了中堂。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司马昱静下心理了理思路,突然想起今日不就是谢尚安排的庾爰之对陈谦下手嘛,心中豁的一惊,忙大喊一声:“来人!”
一名家丁跑上中堂,躬身道:“王爷,有何吩咐!”
“马上去谢尚府,叫他立刻过来见我,要快!”
“遵命!”家人领命跑了出去。
司马熙雯擦干眼泪,从会稽王府中出来,将另一封密信交给陈安道:“你速去光禄勋府交给郗昙,不必多言,然后回府便可。”
“遵命,夫人。”陈安躬身接过竹筒,揣在怀里,转身上马,消失在了建康清晨的浓雾中。
谢尚府坐落于台城的西北侧,离竹格渡倒是不远,但离覆舟山却是穿过了大半个建康城。
当谢尚下轿,急匆匆地走进会稽王府后,辰时已过。
进了中堂,向司马昱见过礼,坐在侧榻上,躬身问道:“殿下这么着急唤我来何事?”
“事不宜迟,你火速派人令庾爰之不要下手了!”司马昱语调依然从容,但不容置疑。
“这……殿下,有什么变故吗?”谢尚诧异道。
“你看看这个。”说罢,司马昱把桓温的信递给了谢尚。
谢尚双手接过后,仔细看了看,脸色刷的一下白了,脑门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忙道:“殿下的意思是?”
“救人,放人!”司马昱不耐烦地道。
“那谯郡……”谢尚踌躇道。
“以陈谦之才,十个谯郡也抵不过,我意已决!”
谢尚见司马昱极其罕见的态度凛然,隐隐还有些责怪自己多事的意思在里面,心中也是暗自惊骇。
他大脑飞速运转,陈谦既然能活命了,自己在这件事上的极端处理方式,定会让陈谦所记恨……该怎么办,怎么办……
少倾,他站起身来,一脸庄重地躬身拱手道:“殿下,此刻庾爰之恐已进诏狱,事不宜迟,我亲自去孔府把孔严请出来,让他亲自去接陈谦出狱,可以少费许多周折。”
“如此甚好,甚好,你考虑的很周全!”司马昱手抚黑髯,点头赞许,心道,是啊,廷尉府捞人,除非有圣旨,而此刻再等上朝,再等朝议,圣旨下来,那陈谦恐已不在了,只有孔严有这个权利。
“臣先告退。”
“要快,仁祖。”
谢尚连连点头,快步走出了中堂。
郗昙在接到陈安带来的桓温密信后,心中明白了,此事要做个了断了。
他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命家人将早已在关押在家中的死囚带了上了,叫来几个心腹将死囚装进麻袋,带到竹格渡的船上,火速送往江陵。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华灯初上,屋内静悄悄的一片,陈谦入狱十五天来的经历,抽丝剥茧般在柏杰低沉而又清晰的声音下叙述开来,令人历历在目。
陈谦斜倚在被子上,努力克制眼泪不掉在他的脸上,强忍着泪意,但声音中已带有沙哑,“你们辛苦……”
他止住话语,看了看司马熙雯,伸出了手。
司马熙雯将温软嫩滑的小手放到了他的手掌里,陈谦紧紧地握住了。
“夫人,辛苦你了。”
“夫君,我只是跑了跑腿,你受苦了……”司马熙雯明眸中一片水意。
陈谦心中感动,从小娇生惯养,奴婢成群,高傲的司马熙雯为了他,低声下气求了多少人啊。
良久,松开了司马熙雯的手,又对柏杰道:“世海兄,有劳你了。”
“安东将军客气了,这是卑职应做之事。”柏杰欠身道。
陈谦又看了看泪眼婆娑的陈安,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外面有丫鬟喊道:“老夫人让大家去吃晚饭喽。”
陈谦忙道:“大家去用饭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司马熙雯刚要说什么,柏杰摆了摆手,于是,大家告辞陈谦,轻轻地退了出去。
待众人走后,陈谦失神地盯着床头的顶棚,不管怎么说,终于挺过来了,虽然浑身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的心却更痛。
自己舍弃全家人的性命进宫救驾,最后却落得被人构陷与太后苟且。
用到自己的时候,夺情起复,血染沙场,马革裹尸;不用的时候,回京待命,乃至进了诏狱都没人敢来登门。
桓温,司马昱,自己沦为了他们两人政治博弈的一枚棋子,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