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旁边的谢万目瞪口呆,谢石忙道:“四哥,特进大人一日三餐与军卒无异,这是他亲自定的规矩。”
谢万强装笑颜,跟着一起把胡饼撕开,泡进碗里,顿感难以下咽,俊美白皙的脸上涨红了。
陈谦夹了一根干萝卜条咸菜,放进谢万的碗里,笑道:“万石,谯郡光复也就是半载,军中饭菜伙食既是如此,还望见谅啊。”
“哦,哦,还好,还好。”谢万碍于颜面,忙跟着一起喝了口面疙瘩汤。
他在汝南郡不能说是吃山珍海味,但也是珍馐美馔,八菜一汤,在建康那就更不必说了。
“万石,我听人言,你在汝南升帐点兵,也是头戴白纶巾,身披鹤氅裘,足穿木屐,把玩如意,可有此事?”陈谦边吃边笑问。
“啊……卑职也是习惯了穿这一身,今天来见特进,才换上了甲胄。”谢万迟疑了一下,如实道。
陈谦打了个饱嗝,暗暗叹了口气,他在建康知道谢万他们这些人平时是服用五石散的,服了五石散,身体燥热,皮肤敏感,只能穿柔软丝绸衣服。
诚恳道:“万石,这样带兵可要不得啊,太公六韬里讲到龙韬中有励军一说,将与士卒共寒暑、劳苦、饥饱,故三军之众,闻鼓声则喜,闻金声则怒……”
谢万默不作声地吃着自感难以下咽的胡饼和萝卜干,耳听着陈谦跟三哥谢安一样的教育论调,心中不以为然,但也不好反驳,因为人家都是打着“我这是为你好”的旗号来的。
六韬三略他也知道,但难道吃的和军兵一样,穿的和军兵一样,每战身先士卒才能统兵打胜仗吗?
那出这部书的姜子牙还有诸葛孔明都是羽扇纶巾,仙风道骨,他们是怎么打的胜仗?
谢石了解谢万,遂委婉地道:“四哥,当兵的都是些大老粗,不比文人雅客,跟他们讲诗词歌赋他们听不懂,他们只认能与他们同甘苦共患难,带他们打胜仗的长官。”
陈谦把他留下一起吃饭的目的还是给谢安、谢石一个面子,想要再劝劝这位大名士,好好守住谢家这份来之不易的基业。
要知道谢家本是儒学世家,曹魏被司马家取代后,玄学道家逐渐成为主流并盛行起来,这让谢家渐渐走向没落。
到了谢尚父亲谢鲲时,才华横溢、生性豁达的他改学了玄学,融入了上流社会阶层,并成功的混入了著名的“江左八达”,其中还有桓温他爹桓彝。
谢家渐渐起势,谢鲲在司马睿朝廷里任江州长史,他的兄弟,也就是谢安、谢万的父亲谢裒任太常卿。
后来,谢鲲之女谢真石嫁给了大名士褚裒,生下了女儿褚蒜子。
嫁给了琅琊王,也就是后来的晋康帝司马岳,
谢家一跃而升格为皇亲国戚,才正式成为东晋的名门望族。
但此刻东晋朝廷的形势是外有桓温、内有司马昱,谢家在夹缝中求生存,好不容易得了一块实地,虽然是北方边陲的豫州,但也是自己的唯一根据地。
陈谦看重谢安为人,又赏识谢石,加上出道后一直受谢尚提拔,最为重要的还是褚太后。
这位大晋第一美女对他如阿姊一般的情怀,使他不得不想尽办法来提携一下谢万,帮助谢家维护好这唯一一块根据地。
看着谢万貌似在听他的话,但神情又流露出抗拒和不屑,陈谦暗自摇头,同样是谢家的人,怎么相差就这么大呢?
看在你是褚太后的舅舅份上,我还是能帮则帮。
“万石,豫州北面敌情复杂,我今天说的慕容儁征兵之事是事实,若有紧急军情,要派快马禀报我,我自会率军前往协助的。”
陈谦的关怀之意连谢石都有些感动了,但谢万还是敷衍着边点头边往嘴里扒拉着面疙瘩汤。
吃完后,谢万告辞,陈谦亲自和谢石把他送到府衙门口,目送他率领手下扬长而去。
二人往后走着,谢石感叹道:“特进对家兄可谓是仁至义尽了,唉,但愿他别捅了大娄子。”“这就是大晋名士之风盛行,不知戍边的苦,以为是都似江南风花雪月,歌舞升平呢,不怪他,不怪他。”陈谦心中一阵苦涩涌起,从名士谢万身上可以看出,他代表了多数的高门名士,恢复晋室天下,得有多难。
二人回到大堂坐了下来,亲兵奉上茶水,退了下去。
“石奴,春季征兵咱不能学慕容儁,每家每户抽丁,务必做到自愿二字,要把宣传做到位,落实到县、镇、村子。”陈谦端起茶盏,边吹着浮沫边道。
“特进放心,我已在兖州每个县成立了征兵署,由军假司马担任,由于乡下人多不识字,还组织了人员到镇、村宣传刺史令,主要让他们知道,国土不保,何有家哉。”
“嗯,你思维缜密,想的比我还细,很好,石奴。”陈谦赞赏道。
谢石在座中忙躬身道:“特进过奖,您日理万机,公务繁忙,一定想不到这些的,您胸怀的是天下,是大晋。”
陈谦点头招手让他喝茶,这个就不再谦虚了,因为做领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