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名死者,初看来,肢体有严重於伤,肋骨也有骨折,但硬物伤害都不致死。”
望着阳谅,小武字字谨慎地说着,说到关键处,下意识用袖口蹭了蹭脸,继续到:“作为复验仵作,小的,仔细堪察,得出结论是,三死者在遭到硬物打击前,服用了某样罕见的药石。在烈酒和剧烈打斗的刺激下,突变成一种致命毒物,终因心跳加速,窒息而亡。”
小武说得仔细,谅哥听得更是入神,在两双眼睛的对视中,后者仿佛被催眠了一般,静默了许久。
“到底是何药石,你可知晓?”谅哥还是忍不住追问。
“小子,才疏学浅,难以辨得。”小武回道。
“既然如此,你速取了三人的口鼻呕吐物送来本司。我请专人来辩识。家中老小也不必担忧,本都头即派人手去你家护卫。”谅哥利落的说道。随即呼了小李果与小武交涉,顺便去宏济熟药铺请陈浩之前来……
在阳谅与小武的焦灼眼光里,陈大夫面上罩了白色巾布,仍然文气地用双手仔细打开那一小包如阿堵物的东西。只见他微微探下身子,将头几乎伸到小包几寸距离,还用手微微一扇乎,又拿手中的小木棍捣鼓了一番,才踏实得恢复小包,转身在靠椅上坐定。
此时,阳谅忙呼小李果来收拾那小包,并吩咐燃了果木的熏香,紧闭门窗,等那活神仙陈浩之的金口。
“陈大夫,可有眉目没有?”他问道。
小武不做声,眼睛里也尽是焦急。
“此药石乃胡方里的一味牲畜催情药,与畜生无害,但入了人腹,便成了阴毒之物,遇烈酒、厮打遂成狼毒猛药。用药之人,狠毒至极!”陈大夫阴沉的说道,说完,又满带沉重地望着阳谅,似乎他身上架着一满带血光的杀人刀。
“是福不是祸!见招拆招而已!”阳谅不合时宜的回着,不自觉间,把身旁木椅的把手捏得咿呀作响。
小武见了这情景,小脸蛋上青白的一片,不经腿脚忽得一软,顺势坐了下来,也不知如何是好。
“下药之人动机为何?”小武疑虑道。
“三个胡人一看装束就身份不凡,当下,朝廷正同北方契丹人交兵,这样不是激化矛盾不是?”又继续说道。
“月中,朝廷刚遣了密使前往初创的金国,意欲联金灭辽,是否有不轨之徒意在,用此事打乱朝廷的方略不曾?”谅哥又补了句。
“通过这贼人的用药手段,及几名死者的敏感身份,还有事发樊楼店庆的偌大影响,贼人应当是处心积虑,不可大意行事。”陈大夫也加入了头脑风暴。
“朝廷有急召,限十日内,抓凶手归案,否则又不知多少人头落地!”谅哥忽得说道。
“望劳浩之兄和小武,能多多帮衬本都头,本人失官杀头事小,不可连累了一众弟兄。”又略带感伤道
……
又见樊楼,阳谅召集探事司弟兄和禁军,将其围了个严严实实。
将所有歌姬小厮人等归置,男女分别拘在北楼和南楼的大厅里。探事司百十号人马,一一将身份验明,最终确定了事发当日为三胡人侍饮的小厮两人和几位陪欢歌姬。随即几人被严密带回司内大牢,谅哥连夜亲自审问。
最可疑的一小厮就着随身的毒药自尽,从其贴身衣物里未搜到任何一点有用线索,但机敏的小武,在其脚底板发现一神秘的鸟兽刺青,却不知有什么含义。
阳谅一声长叹,天要亡我也。
离皇召破案时日已过半,现在最可疑凶犯又看管不慎服药自尽,也许是天性乐观,又或许是悲观到了极点。谅哥决定就此罢手,自己的面容,当时在场的人也识得,天下又上哪里找个一模一样的可怜人来替自己挡刀呢!自己能浪迹天涯,这样又不知害了多少无辜的司内兄弟?
罢了,信命!认命!
阳谅,于是,对外宣称当日凶徒已经抓捕归案,或是,感觉自己时日不多,决定风风光光把素环娶进门,不要当个可怜的死鬼光棍汉。
第二日,阳谅吩咐小李果将自己的喜贴郑重送到宏济熟药铺。
在前厅大堂,小李果满带喜气地双手呈了那红艳艳覆面的小本,陈浩之在主座也笑脸盈盈的。见那小子恭敬拱手道:“我家都头,特别嘱咐,定要将贴子,亲手交到陈大夫手中,并一众新鲜果子酒水,期陈大夫及家人,到时准点赴宴。都头不胜荣幸之至。”
“那是当然,在下,提前道喜!一定准时登门相贺!”陈浩之满带诚意地说着,一边示意店里管事接贴。
就在管事上前准备接贴的时候,惠儿却鬼使神差地出现在厅里,先一步接了去。直见得,她带着不悦甚至不礼貌的鄙夷,打开那红艳纸面,扫了一眼,阴阳怪气道:“想来你家都头如此欢喜,本以为娶了个富家千金,不想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不堪别妇,真是气人!”说完,将那喜贴往浩之身边桌几上一撂,就径直往后院奔,中间还厉声向小李果道:“烦小哥转告你家都头,要娶也要选本小姐,否则,他定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