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夜。
安蒙心在这儿一待便是一天。
史小姐已经起身穿戴,安蒙心犹然摊在被窝里。
女人笑了声:“怎么,还要我服侍你穿衣吗?”
安蒙心急忙道:“不敢不敢,还请姑娘背过身去。”
史小姐坐在梳妆台前,不仅未背过身,还变本加厉,盯着男人猛看。
扭捏半晌,安蒙心只得遮遮掩掩地将衣物穿戴整齐。
史小姐起身,又将安蒙心堵在了床上。
“其实那日饮宴,皇帝陛下就已经把卖身契交给了我。”
“什么……意思。”
“嘿嘿,我早已是自由之身啦!”
“那你还在这儿?”
“哎,当年我逃难至此,是老鸨救了我,赏我口饭吃。她对我有恩,这突然恢复自由之身,反倒舍不得走……何况,这么大个京城,也没有我的去处,索性就先待在这里几日。”
安蒙心张了张嘴,又把到嘴边儿的话咽了下去。
史小姐想到一事,笑道:“皇帝那日给了我卖身契,然后还跟我说你来着。”
安蒙心赶忙摆手道:“额,你别听他的,他都瞎说的。”
“什么嘛!”史小姐笑道:“人陛下可是当着我面儿夸你咧,还问我:你觉得安蒙心怎么样,如果觉得安蒙心那个小白脸儿还行,你就主动一点,安蒙心那小子遇到喜欢的人就不敢说话了。”
安蒙心摸着鼻子,小声问道:“那史姑娘觉得,我怎么样?”
史小姐故作生气道:“死样!你说得什么傻话,睡都睡了!”
说罢,史小姐又一脸哀怨,小声道:“公子是不是觉得我很随便?”
安蒙心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
“都怪你了,谁让你突然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安蒙心将佳人紧紧搂入怀中。
史小姐幸福地趴在心上人宽厚的肩膀上,苦水尽倒:“其实我知道,你们这哥几个看似纨绔,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尤其是皇帝陛下,你,方时你们仨,恐怕对男女之事,谈不上多了解吧!不像那些个达官贵人们,满口仁义道德,来到此处便暴露本性,迫不及待地发泄自己的兽欲,肆意凌辱着姐妹们,玩着各种变态的花样儿。好多姐妹不堪其辱,轻生者不在少数。这还算好的,有很多姐妹被带回贵人府中,出来的时候,便是一具……我们这些人命贱得很,没几个不会有人在意,无非是再从穷人家来几个补充罢了……多亏这几年你们仨横空出世,有你们三个罩着,包括我在内,那些个京城里面的娼妓们,过得可踏实多了……”
说到此,史姑娘突然将头埋进男人胸膛,抽搐道:“对不起……我与母亲当年从陇右逃难,行至渑池,曾撞到数名逃兵……我真是恶心啊,有脸在这里装清高,其实自己早就不是完璧之身……”
说罢,已是泣不成声。
安蒙心面沉如水,大手轻轻安抚着怀中佳人,沉声道:“那不是你的错……”
大乱之世,又有谁得全?安敬思就曾有弟兄八人,仅荥阳一战就没了六个……
安蒙心暗自发了个重誓。
史小姐红肿着双眼,抬头轻声道:“答应我,不管立功与否,我只需你平安回来,我在这儿等你。”
安蒙心摇头道:“不必在这儿等我了。”
史小姐心底一沉。
安蒙心柔声道:“这等腌臜场所,你还想待多久?以后我家就是你家,我母亲就是你母亲。在家等我不是更好?你放心,我母亲很好,绝不会给你脸色。”
“我没有名字,母亲唤我鸾儿,你要记住了。”
说罢,史小姐再次将安蒙心按倒。
——
深夜,安蒙心出了燕春楼。
转过街角,安蒙心朝着暗处冷声道:“查,七年上下,渑池,战役,逃兵,去处,家人,亲属,不管死活,我要名单。”
暗处没有回应。
安蒙心放心上了马车。
——
次日,城门刚开,安蒙心离京,往东北而去。
黄昏时分,史小姐身穿一袭大红衣裳,昂首挺胸踏入安府。
安府一切如常。
我随后造访安府。
写了文书,摆了香案,滴血饮酒。
认了史姑娘为义姐。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
临走,又送了义姐令牌。
持此令牌,可随意出入宫禁。
同日,兵部接到不少辞官申请。
傍晚,在城门关闭前,那些辞了官的安敬思旧部在城门外集合。
夕阳西下。
一声呼啸,马阵分作两队。
一支往西北。
另一队齐齐奔了东北。
孟津——
“禀征北大将军,先锋官谷通前日申时便已抵达平阴黄河渡口,至今却尚未备好船只。现我前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