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黄河已有小处结冰,只是……水流太过湍急。”
安敬思帐首听报,捋须沉吟不语。
帐下一众陇右系羌胡人,不禁幸灾乐祸。
安敬思指使不动谷通,却要天真的等黄河结冰?
“报,前军主将请示,何时出发?”
这是前军这数日来第八次请示了。
拖得越久,军心越会浮动不安。
何况,前军主将亦是秦国公旧人。
众人齐齐看向安敬思。
安敬思只是回道:“令,原地待命。”
帐下众人终于不再掩饰情绪。
“打了这么多年仗,像安将军如此指挥若定的,还是第一次见。”
“还真是,安将军这是要稳坐孟津,等边境将士都打光了,再一锤定音。”
“将军,这要拖到什么时候,难不成真要等大秦铁蹄饮马黄河,咱们在黄河以南布置防线?”
“懂了,安将军这是领着咱们准备在这儿过年呢!”
“哈哈哈哈……”
众人正大笑间,又有一探子踉跄而入。
“急报!急报!黄河以南突然出现大股秦人,我先锋部队被围!”
众人皆楞。
秦人?
怎会出现在黄河以南?
前线失守了?
随之众人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离谷通最近的前军也有八十里。
谷通,乃孤军。
安敬思语气平淡:“前军可知晓?”
“在下便是前军探子。”
“那事儿就解决了,前军各营皆有骑兵,若奔袭支援,只消两个时辰便到。”
众人稍安。
不料探子摇头急道:“天寒地滑!马儿不能行!骑兵不得不下马开道!”
帐内众人皆惊惧不安。
安敬思沉吟片刻,颁下三道命令。
“第一,驿人乘快马走小道儿先行!”
“第二,前军即刻开拔,按预定路线分多道摸排行进!”
“最后,本将编入驿人序列,想跟我的,上前来!”
说罢,安敬思率先出帐。
一将高喊道:“秦人若于路截杀,将军又该如何?”
一众羌胡男儿齐刷刷地回头瞪了那人一眼,然后跟随安敬思而出。
鼓声响,大军集结。
安敬思已率一支百人骑队,在黑夜中向北飞驰而去。
——
数九寒冬,滴水成冰。
徒胜大雪压山涧,哪见往来商客繁。
故我这一路上,没甚耽搁。
即便是路过那远近闻名的恶人地,也不曾见到小贼剪径。
是了,这大冷天儿,恐那些绿林好汉们也愁得出山。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此刻我身披厚重大氅,立于高岗之上,俯瞰着黄河两岸。
“呵呵……原来如此。”
才不过一盏茶功夫,北风将我劝返,我兴致缺缺地上了马车,正看着周娥围坐火炉取暖。
我顺手将身上大氅甩在周娥身上,轻笑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这一路上,与周娥相处多时,越发感觉周娥柔弱的外表下埋着的却是铮铮铁骨。
周娥冷着脸,将冰冷地大氅用力甩在一旁,昂首道:“我一定要到晋阳!”
“得,您英雄!”我朝着周娥拱了拱手。
周娥斟好一杯热茶递向我,笑里藏刀:“就才一会儿,就看过瘾了?”
我接过热茶一饮而尽,贪婪地闻着遍布车内的美人体香,痛快答道:“不得不说,往日在那京城温柔乡中,那经历过此等寒风。”
周小姐咯咯笑道:“那你可比我差得远了,我年少时,可没少在那晋阳城上吹冷风咧。”
我没有答话。
只因周小姐根本不了解,我尚在襁褓时,就已经跟随先帝逃亡。
现在想来,父母视我不详,视我为累赘,倒在情理之中。
但有的时候我也会想,特娘的都知道自己朝不保夕,这节骨眼你们还有心情要孩子?
怎就那么有瘾?
也对,越紧张,越需要缓解。
直到我三五岁的年纪,才有了那么一块儿称得上后方的地方。
也是那时与安蒙心相识。
至于方时,还要再过上好多年。
我光着屁股盯着安蒙心大街上吃奶馋的要命,安蒙心大方地招手请客的时候,恐怕先帝大军已兵临晋阳城下。
保不齐,那晋阳城上就有个被冻得小脸儿通红的姑娘。
不对,应该是少女。
一晃也是十几年了。
我今年十七。
面前这位,二十四。
确实不小了,这个年纪,有的已经当奶奶了。
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