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时辰已过四更,东边天色有了一丝的光亮。小乞儿赶着一架牛车进来,众人合力将残棺架到车上。
屈七道:“此时正是人力疲乏之时,正好出镇。我兄弟这就上路了。”葫芦生将他拉到一边,取出一张黄纸来,那纸上画着一枚好看的羽毛,这羽毛丝丝缠绕,甚是复杂。葫芦生把纸一撕为二,递一半到屈七手中道:“此乃斥候所飞鸿令。各位只管沿御道前行,若遇上有人持另一半令符的,两纸合一,便可将棺中之人交付与他。”屈七接过来放入怀中道:“葫芦先生尽管放心,青玉牌令如帮主亲临,咱们便是拼着性命,也要办成这事儿。”又将小乞儿唤过道:“这孩子名叫棍子,最是机灵乖巧,便留在先生身边。棍子就是这柳孜镇的孩子,对这里极是熟悉,有些跑腿的活计,交给他便是。”拾儿很喜欢这个孩子,便将他拉到了自己身边。南离又从囊中取出几枚蜜饯来给他,棍子欢喜地吃了起来。
萧左轻轻击了三掌,房顶、墙角、树荫,呼啦啦跃出七八个汉子。有人过来专门赶了牛车,有人引道,有人护驾,一箱人从相神庙后门出去了。拾儿又深施一礼道:“有劳屈兄、萧兄了。”屈萧二人哈哈一笑,跟着牛车而去。
葫芦生将棍子唤过,要他往江口客栈传信,命察蒙蒙、颜无言等来相神庙相聚。棍子飞也似的去了。
柳孜镇南街口,十几个乌衣帮的弟子堵在当街,领头的正是丁孝文、丁孝武兄弟。
天光刚亮,街上并无多少行人,乌衣帮众徒已然精神抖擞,四面盯着。屈七与萧左领着七八个兄弟,一辆破车载着口残棺过来。乱世初平,这等情形很是寻常,即便这样,乌衣帮的徒众还是呼啦啦围了上来。
这些人见是一具残棺、五七个衣衫褴褛的本地口音乞丐,都不在意,大声呵斥地上前就要开棺检查。屈七笑道:“棺中是在下的远亲表婶,在家停了七天了,今要拉到祖坟与丈夫合葬,还请各位好汉高抬贵手。”丁孝武大斧一挥怒道:“休要啰嗦,便是天王老子也得让老子掌掌眼。”过来一掀棺盖,谁知已然钉死了。丁孝武大斧一横,将斧刃插入棺缝中一用力,棺盖便被他撬起半尺宽的口子。丁孝武一挥手道:“将棺材打开。”众弟子涌上来便来掀棺盖。萧左上前一把将棺盖按住道:“众位好汉,如此鲁莽恐怕对死者不敬。”丁孝文怒道:“滚他奶奶远些,小心老子手里的家伙。”萧左向后一退,低声道:“各位可别后悔。”丁氏兄弟并不理他,二人过来各抬住棺盖一侧,一用力,当时便将棺盖掀了起来。
这棺盖本就钉着不牢,再加上木质腐朽,如何扛得住他二人的力气。丁氏兄弟掀开棺盖,才往棺内一看,便觉一股恶味冲鼻而来。他二人猝不及防,被这味道熏呛得窒息,当时手扶棺木便干呕起来。哪知手上一痒,定睛看时,两只黑色毒蝎从棺内爬出,落在他俩手背之上,又觉着脚底一凉,余光一瞥,只见一条大蛇在二人缠在脚边游来游去。
古语有如芒在背,比喻人坐立不安,此刻二人有蝎在手,毒蛇在足,更是魂飞魄散。他二人四只眼盯着手背上的蝎子,眼角还不忘看一眼脚下的毒蛇,哪里还敢动上一动。
萧左走上前来笑道:“好东西,真是下酒好菜,大补啊大补。”说着伸手将两枚毒蝎捏起,抛到了口中,直嚼得吱吱有声。又在腰间摸出一枚小小的酒葫芦来,仰头喝了两大口。屈七也捏着七寸将毒蛇抓了起来。那蛇吐着信子,发出嘶嘶之声。丁氏兄弟先是松了口气,又觉着这事儿骇人听闻,匪夷所思,赶忙挥手道:“快……快些滚!滚!”屈七、萧左哈哈一笑,令手下将棺材盖好,并不上钉,跟着软鞭一挥,牛车奔着镇外缓缓而去。
拾儿与葫芦生并静宜师太不远处站在石桥之上,眼看着棺木安全出了镇子,这才放心地回到相神庙。此时南离、南承嗣、孤媚与察蒙蒙、颜无言、刘伶伶等一干众人都聚到了相神庙中,好在庙宇极大,客房众多,棍子与老乞儿一起跑前跑后,给众人安排妥贴了。葫芦生正写好一封秘信,将它与半张飞鸿令一起藏在芦管之内。察蒙蒙腰间取下鸽笼,捉出金目大王,又将芦管仔细拴在鸽足之上,跟着过去推开西窗,用力将鸽子一抛,那金目大王翅子一展便飞到了了半天空。蒙蒙一阵呼哨,金目大王听到音令,盘旋几圈,直奔东南而去。
一时大伙都聚到了大堂之内,南离儿神情疲惫,目中满是血丝,倒像是一夜未眠的样子。见拾儿过来,低声道:“一夜未归,兄长安好?”拾儿道:“有些要紧事,不得不办,好在一切顺利。怎地一夜间妹子到憔悴了许多?”南离儿低头不语。
孤媚道:“这女子心中装了个人,丝丝扣扣,牵牵挂挂,要她如何歇息的好?”南离羞道:“孤姐姐休要打趣。”南承嗣道:“自出山以来,家姐每日想着的便是早些寻到贺兰老贼的下落,早些替我父,替张巡张伯父、许远许伯父,还有那些敢于赴死的叔叔伯伯复仇,又何曾睡过一个好觉?只是天不见怜,还未如愿。”南离儿银牙一要下唇,转过身去。孤媚低声道:“这女子殊无快乐,昙公子多哄哄她。”拾儿一笑应下,再看南离儿时,却又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