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峡的晨雾被螺旋桨搅成棉絮状碎末时，卡塞尔学院的直升机正悬停在摩尼亚赫号上空。

昂热将骨殖瓶交接给装备部特制的液氮舱，转身时恰好看见第一滴水珠悬停在鼻尖。不是雾霭，不是浪花，而是整片江域的湿气正在凝结成冰晶。

“卡塞尔学院什么时候改行做文物走私了？”

多道身影踏着晨雾走来。

“李家的‘地支卫’。”曼斯教授低声咒骂，他腰间别着的炼金罗盘正在疯狂逆转，“见鬼，他们怎么突破了三峡结界？”

路明非注意到那中年人腰间佩着的青铜剑——剑鞘表面浮凸的云雷纹，与青铜城废墟中的某些铭文同源。

昂热向前迈出半步，精确地踩碎了蔓延到脚边的青铜莲茎：“李修缘先生，贵方的《混血种跨境行动公约》回执函还在我院档案室存着。”

李修缘的瞳色骤然加深，漆黑瞳孔中浮现出旋转的星图。

曼斯及时站在他们面前，直面着李修缘。

“是不是太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了。”

他指向的液氮舱突然剧烈震动，监测屏上的龙血浓度指数飙升至血红色。

“小心！”塞尔玛尖叫着后撤。距离最近的执行部专员还没来得及拔枪，那些绳子已经刺入液氮舱外壳。

时间仿佛被拉长的琥珀。

液氮在某种伟力作用下冻结成冰桥，骨殖瓶顺着桥面滑向李修缘掌心。

那些从甲板裂缝钻出的青铜莲茎突然调转方向，发疯似的缠住李家众人。

“【天界灵气】。”路明非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直到这时人们才发现，这个年轻的过分，却气势非凡的少年。

李修缘的剑锋开始出现些许锈迹，那些历经三千年的青铜正在褪去神性，变回最普通的金属。

路明非用轻叩瓶身，青铜与黑曜石碰撞出奇异的谐波：“我只知道，里面的东西是学院捞来的。”

李修缘身后的身影同时结出杀诀，整片江域的阵图开始逆向旋转。

昂热突然出现在双方对峙的中央。他的折刀插进甲板：“1997年时，贵我双方签署的备忘录第三条...”

“前提是贵方没有刻意唤醒古龙。”李修缘突然掀开长衫下摆，露出腰间十二枚青铜铃铛。当他摇响第一枚铃铛时，摩尼亚赫号的吃水线下降三米。

“正如娲主所说，王座在西而战场在东，此间之物均是我等之前人所奋战的结果。”

昂热突然踏碎甲板，飞溅的木刺在空中凝成荆棘王冠。

液氮舱的警报声撕破对峙。

不了解实情，毕竟这种双方势力的争斗，自己一个“普通人”没必要参与。

“因为你们从未真正杀死过龙王！”李修缘的瞳孔裂变成龙类竖瞳，剑身亮起商周时期的金文，对着昂热等人吼道。

岸边浮现出青铜车辇的轮廓，九条由液态金属凝聚的蛟龙拉着车架而来。车帘掀动的刹那，所有炼金矩阵都发出臣服的嗡鸣。

正要斩断剑锋的昂热突然僵住，折刀上的贤者之石出现蛛网状裂痕。李修缘面色骤变，带领地支卫齐刷刷来到车架前，甲板上疯长的青铜莲花瞬间凋零成灰。

“太爷爷...”李修缘的剑尖垂向甲板，在金属表面灼出焦黑的卦象。

那声音裹挟着甲骨文刻片的摩擦声，“把这个交给弗罗斯特·加图索，就说陈家不再是我等中人，至于那个女孩的婚约也不再作数，此后当为我等共同的后辈。”

“那你想如何。”车帘突然掀起一角，露出半张布满青铜树状纹的脸，“当初他没从那里归来，这账我们还没找你算...”

路明非若有所思地望向车辇，不知道为什么，对面的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总带着些赞许与慈爱？

持刀的昂热没有辩驳。

昂热挥手，学员与专员们将打捞到的其他物件，纷纷搁置在一旁，不再动。

玄色长衫在江风中卷起，“能够归来。”

“陈年往事，不提也罢。”昂热转身走向船舱时，声音带着些许落寞，“或许是指那些把我困在时间回廊里的...老朋友。”

熟悉的感觉萦绕心头，让路明非想起了那个总是蒙面的“小女孩”。

江风送来远方沙鸥的鸣叫，混着液氮舱规律的制冷声，在甲板上铺开新的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