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可能性,阿七要用尽自己的一切去赌。赌输了,就只能输了。
元鹿在里面等了一会,听到外面传来"咚"的一声响,好像有人磕了个头。一个空掉的瓶子被端端正正摆在了暗卫面前的地板上。那毒药确实能让人眼瞎口哑,不过是暂时的,类似神经麻痹毒素。哇,真的喝了啊。
她捂住嘴小小抽了下气,没发出声音,过了会轻咳一下,又说:“还是不划算。我这里还有一瓶毒药,能让人失去记忆,你喝下,我再考虑。”
元鹿原样将一个小瓶子抛了出去。
暗卫此刻身上的毒性渐渐发作,加上原本的伤口本就没好,应该没什么力气了。可听到她的话之后,堂下那个跪着的身影却顿住了,哀求地摇头,接着一下下重重磕起头。
元鹿本以为这种不痛不痒的东西更好接受,但……记忆原来是底线吗?能接受变成废人,都不愿意失去记忆吗?
想留着记忆向“柳鹿”证明,自己还是她等的人吗?还是说,想记住什么呢?记忆是他唯一拥有的珍贵之物了吧。
“你以为自己可以和我讨价还价?”
暗卫此刻已经说不出话,只能从喉咙里嘶哑地叫着,磕头声越来越重,却死都不肯碰一下那个据说能洗掉记忆的毒药。直到暗卫完全失力、昏过去之前,他还在哀哀地、用自己的方式恳求着。元鹿等他完全昏迷之后,才从帘子后缓步走了出来,蹲在暗卫身旁,像是小孩看着自己用水冲走的蚂蚁一样观察着伤痕累累的阿七。看了一会,她有点出神,没注意到身后逐渐响起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直到鼻端漫起一阵馥郁香气,元鹿听见一道凉凉的好听男声响起一一“陛下,这段时日可玩够了?”
元鹿蹲在地上回头,对上了檀彻的目光。
皇帝不上朝这件事,说大了也大,说小了……在这个动荡的时代,皇帝能干出的荒唐事比不上朝更离谱的多多了,一句话,全靠同行衬托。不说远的,就说刘梁一朝,有把宗亲大臣当家畜的、有当众开银趴的、有残暴到烹人如豚的……相比来说,这个刚上任的小皇帝不声不响不上朝这件事,有檀彻强硬手段在朝中坐镇,确实还不至于让国家动荡。但也确实造成了一些影响。
此刻檀彻站在这,丝毫看不出他应对堆积如山的奏折、满天飞的沸议、世家党派的暗流涌动时的疲卷……实际上那些事情对玩家来说,她会在乎吗?她只关心自己玩得爽不爽。
檀彻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此刻并没有提起那些。华美峻丽的青年眉目深深。刘元鹿的行踪并不是秘密,特别是对于檀彻来说。若不是有人时刻守着,一国之主也不会随意地在建康城中逛这么久。但她愿不愿意回宫这件事,不是强拗就能掰得过的。解铃还须系铃人。
但这结存在于他和刘元鹿之间,若隐若现,欲说还休。檀彻不能比她更早地点明问题的根源,只能道:
“陛下,国事为重,该收心了。”
元鹿转身,不乐意听那些,低头玩自己的袖口。好一会,才开口:
“檀中书终于舍得屈尊降贵来看我了?”
檀彻一下子深深拜下去:
“陛下这么说,臣受不起。”
元鹿扯他的衣服,把他扶起来。今天檀彻戴了漆纱笼冠,露出一张完整依丽的脸。元鹿看见那双狐狸眼下面有淡淡的青黑,声音轻了一点:“你是来向我认错的么?”
“臣知错,不该夜入内宫,以下犯上。”
闭口不谈内宫里发生的事。说来说去,还是不愿意屈从元鹿的意思。皇帝一下子又恼了,她甩袖,重重坐下:
“好啊,既然你知道自己以下犯上,怎么不以死谢罪!”这是孩子气的话。檀彻却正色回道:
“臣若死了,必定朝中大乱,陛下可担得起?”这其中的意味比儿女情长更深层地触及了皇帝的逆鳞。刘元鹿眯起眼,声音冷下来:
“檀彻,你以为朕不敢赐你死吗?”
“臣可以死,等陛下四海大权在握、天下安泰那一日,臣死而无憾。”说来说去,还是想激她回宫。
元鹿笑了:“我不明白这意思。大权是谁的大权,天下是谁的天下?我不回宫,不是正合老师的心意么?这样老师夜里就能睡得更安稳了吧。”“陛下。“檀彻面临过的类似的指责、打过的嘴仗太多了,即便这样的诛心之论来自皇帝本人,他也没被元鹿的话反激,脊背依旧挺直,轻轻出了口气。檀彻知道刘元鹿心中对他的防备和怀疑。
即便刘元鹿是檀彻一手扶持上位的,但当刘元鹿坐上那个位置的那一刻起,他与她之间就已经埋下了一颗名为猜忌的种子。即便在这一段时日里,面对任何刘元鹿资质不堪任天子之位的类似意思流露,檀彻都第一时间用雷霆手段镇压和肃清下去,这是元鹿回宫后才能知道的事情。
现在元鹿觉得最大的质疑就来自面前的檀彻。她立刻敏感了。对,她是胡闹了昏聩了,是借力被扶持上位了,但哪个皇帝经得起当面暗示无能的?面刺寡人,西内!
……陛下也到了成家之龄,却后宫不丰,不妨开始着办选秀之事。”檀彻沉默了一下,淡淡吐出这句话。
元鹿睁大眼。
先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