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生死里头练出来的,一招一式都意味着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暗卫的剑不求美观,只求最简洁快速地将对手毙命。
但侍女转身就走,阿七立在原地僵硬片刻,最终从身旁抽出一炳剑,开始将自己会的一招一式全部演练出来。
里面没有人叫停,阿七就这么不知疲倦、不敢停下地在庭中演练着,直到汗水一滴滴汇聚在下颔,浸透了衣裳。
天色从明亮逐渐爬上霞光,阿七的胳膊已经近乎酸痛僵直的木棍,每次抬起都要忍耐着全身的颤抖,他仍旧不敢停下。直到几声轻微的翻页声从那道白纱帘后响起,那个坐着的人影竞然站了起来一-阿七突然意识到,那并非主人。
第一次召面,主人竞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她只是让人看着他,让阿七成为被观赏的存在。帘后的人恭敬弯腰,将手中的纸张奉上。侍女从帘后走出来,对阿七说:“好了,看完这些画,你就可以回去了。”阿七这才停下。
他警惕、迷茫而不解,直到阿七敏锐的视力滑过纸上的人,他忽然面色一白,脑中嗡然。
那是他舞剑的模样,却不止是舞剑,还有行止、坐卧、梦醒……却无一不是浑身不着寸缕。
主人竞然请人画下了他的春图。
阿七的心直直下坠,不祥的感觉捕获了他。主人看似放过了阿七,却好像对他产生了别的兴趣。这是折辱,还是恩赐?或许二者都有。
是他的错吗?是他不该表现得太倔强,是他不该那么拼命地完成任务、让主人对他有了重用的期待?还是他什么举动让主人觉得他不一样,想玩一玩这档的暗卫?
阿七的唇一点点褪去血色,轻微的颤抖。
要得到什么,必先付出更大的东西。
但他此刻还没意识到,自己到底要为了自由付出什么。“主人说,你回答这个问题之后,今日就没有别的事了一一”“阿七,这些画你喜不喜欢?”
侍女复述后,奇怪地看着眼前的暗卫,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会让他呆立沉默这么久。
暗卫本就是属于主人的,就算主人想用他们的口口或者享用些别的用途,那也是情理之中,完全没什么好质疑,任谁来了也会说这属于分内之事。完成命令是暗卫的意义。
可这个暗卫为什么还不回答?
眼前戴着面具、看起来麻木可怖的、一身煞气的黑衣男人,却在良久的滞涩后,声音沙哑,驴头不对马嘴道:
“请主人恕罪,阿七不能………
侍女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觉得这人不识好歹。但她得了命令,无论这个暗卫回答什么,都要原原本本地带回给主人,无需多言,也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冷漠地点点头,抱着那些画转身离去。元鹿正在修剪那些牡丹的枝叶的时候,忽然若有所觉,抬起眸子,对上的便是一身漆黑的高大暗卫的目光。
在她看过来之前,他已经站在那里不知道多久,却只知道守在原地,用目光笼住她的身影,不会出声打扰她正在做的事情,只会等待她主动的召唤。区别是,在元鹿给了他等待的承诺后,暗卫有了被认证和肯定的自觉,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直白明显了。
或许这也算是他独家的呼唤方式吧。
元鹿欢喜地笑起来,招手:“阿七呀,你来了?”阿七走过来时,元鹿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阿七下意识伸出手,于是她直直地扑到了他怀中,用满身的热意和香气盈溢填满了阿七整颗心。元鹿能看出阿七眼底深藏的惶然和不安,算算时间,好像第一次召见已经过了,大概能明白为什么。她恍若未觉,环着他的腰,抬头:“你再不来找我,我可要生气了。”
阿七当真了。因为元鹿上次就教过他,只有她叫他的时候他才会来,也是他的错。阿七要学会主动来找她。他垂首认错,额碰到她的额。“我……不是故意不来的。“只是受了伤,还……他直觉不想告诉她主人的事,因此话语中顿住了,有些犹豫起来。元鹿用额头撞了一下阿七的头,晃掉了他的不安和犹疑,笑道:“好了,我又没有真的怪你,开玩笑的。只是提醒你一下,你再不来,我就和别人跑了。”
阿七看着她的眼睛:
“这句也是,开玩笑吗?”
“你猜呢?"元鹿挣脱了他的怀抱,又回到牡丹盆旁边。过了一会,她身前投下一片影。
“这个玩笑……我不喜欢。”
元鹿不搭理。
“柳周鹿……“他的声音有些急,带着一点点恳求。“不要找别人。”
“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吓死我了。“元鹿换了个方向,继续背对着他。阿七坐在她身后,从后面握住她的手,一点点环住她的腰肢,像是一只毛茸茸靠上来的巨犬。
“不要找别人,好不好。"阿七的进步神速,已经学会了用这三个字达到近似“撒娇″的效果。
天哪,铁树开花。
看来元鹿的甜言蜜语是有效果的。从前卑微的小暗卫,现在竞然有了一点点“大房”的底气?
或许是因为他的承诺一字千金,于是以己度人,也以为元鹿的承诺会说到做到。
但有一点阿七还不知道,就是女人在床上说的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