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三十五)
夜色如墨,,镇国公府门前的石狮隐匿在沉沉阴影之中。清音抬手紧了紧狐毛镶边的风领,轻轻呵出一口气,那团白雾在琉璃灯笼的映照下,瞬间氤氲成霜,旋即又消散于无形。“姑娘,脚下当心。"丹蔻提着羊角灯,正要伸手扶清音上车,突然,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吹得灯笼里的烛火剧烈摇曳。
就在这光影明灭闪烁之际,一个玄色身影如鬼魅般从暗巷中闪出,山栀的惊呼声尚未完全出口,便被风声无情吞没。那暗卫单膝跪地,薄雪覆盖的青砖地发出轻微响动,他戴着铁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徐姑娘,主子要见您。”
他腰间令牌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上面精致的蟠龙纹样,醒目地昭示着东宫亲卫的身份。
清音抬眼望向通往东郊大营的官道,嘴角轻轻扯出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紧接着,喉间熟悉的痒意汹涌袭来,她赶忙取出素帕掩住嘴唇,轻轻咳嗽起来,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细密阴影。
“你们先回车上暖和着。"清音把手中的手炉塞给山栀,素白裙裾扫过车辕时,又回头,声音压得极低,,“若我半个时辰还没回来,记得让车夫去城西药铺取药。”
这话虽说得轻快,却让丹蔻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地揪紧了。暗卫带着清音匆匆穿过两条寂静无人的长街。雪势愈发大了,细密的雪花在空中肆意交织。护城河边的柳树下,静静停着一辆玄色马车,帘角绣着的蟠龙纹上,还沾着星星点点未化的雪。清音踩着脚凳,正要登上马车,车内忽然传来玉器碰撞的脆响,紧接着,松雪酿特有的醇香悠悠飘散出来,和车厢内暖烘烘的熏香气息相互交融。车帘微微一动,露出赵殊斜倚在车内的身影。他连军中常服都没来得及换,玄色大氅上还带着郊外的丝丝寒气,玉冠有些松散,一缕乌发随意垂落在敞开的领囗。
“镇国公府的梅花糕,可还合胃口?“赵殊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指尖捏着一枚白玉棋子,在舆图上不紧不慢地轻轻滑动。清音屈膝,恭恭敬敬行礼:“参见太子殿下。”赵殊陡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裹挟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孤倒不知道,徐姑娘这咳疾,见不得炭火,反倒经得起梅林里的朔风了。”话音刚落,马车毫无征兆地疾驰起来。
清音一个踉跄,纤细的手指慌乱间堪堪扶住窗棂,却冷不防被一只灼热的手掌紧紧攥住了手腕。
赵殊不知何时已悄然逼近到她身侧,一手撑在她耳畔的厢壁上,松香与酒气混杂着袭面而来。他眼尾微微泛着薄红,眸光却清冷而锐利。“孤记得徐姑娘畏寒。"他压低声音说道,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枚残败的梅瓣,缓缓按在她苍白的嘴唇上,“怎么在梅林站了足足两炷香的时间?"声音虽轻,却直直击中清音的心尖,让她心头猛地一颤。“臣女贪看新梅,让殿下见笑了。”
清音垂下眼眸,看着陷入肌肤的指尖,赵殊虎口处还沾着东郊大营的红土,那握住她的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让她挣脱不得,又不至于感到疼痛。“少师府上的红梅开得可好?“赵殊指尖若有若无地掠过她的耳垂,温热的呼吸中混着酒酿的甜腻,“孤在营帐里批折子,倒听说徐姑娘和江大人一同赏了许久的梅景。”
清音后颈处泛起一层细密的小疙瘩,赵殊手上的玉扳指正缓缓摩挲着她脖颈处跳动的血脉。
镇国公府后园的梅香似乎还残留在袖间,她的思绪飘回到两刻钟前,梅林深处,江辞替她拂去鬓边落雪时,指尖明明已经靠近,却又克制地悬在离她肌脱几寸远的地方。
车外,马匹嘶鸣声声,清音趁机往后退了一步:“殿下,您僭越了。”赵殊猛地将她扯进怀中,力道大得惊人:“徐姑娘与少师独处梅林时,倒不嫌僭越?"他屈指勾起她鬓边那片沾着雪霁的碎发,雪花瞬间在他指尖融成一小滴水痕,“孤的暗卫可都看得清清楚楚,你为他添了两次茶。”清音只觉腕骨处剧痛,像是要被赵殊硬生生捏碎,可脸上还强撑着,浮出一抹虚弱的笑:“殿下不惜冒着大雪从东郊大营赶回来,难不成就为了查看臣女为哪位大人添过几次茶?”
说着,她倾身向前,玉色的指尖轻抚过他襟口那精致的龙纹绣线,“殿下这处箭伤,当时若是再深半寸她仰起头,温热的气息拂过他滚动的喉结,“止刻您恐怕就得躺在皇陵里了,哪还有闲工夫在这儿闻女儿家的脂粉香。”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清音脚下一个不稳,径直跌坐在赵殊的膝头。这一撞,赵殊裘衣下尚未愈合的伤口裂开,晕出些许血色,可他却像浑然不觉,腾出一只手狠狠扣住清音的后颈,迫使她直视自己,眼中满是戾气:“江辞教你诗书礼易的时候,"说话间,指腹重重擦过她唇上因忍痛咬破的伤口,“可有教过你如何讨好储君?”
“殿下,您醉了。”
清音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趁其不备,她迅速从发间抽出那支金镶玉的簪子,簪尖直抵赵殊的咽喉,可声音依旧轻柔,好似春日里的微风。“臣女自幼体弱,受不得这酒气熏蒸,还望殿□口谅。”她指尖微微颤抖,用簪头挑开赵殊松散的衣带,露出心口那道狰狞可怖的箭伤,“雪夜寒冷,殿下还是顾惜一下自己的身体,莫要让旧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