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孤雁的哀鸣声,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悲怆。
“殿下以映雪之名,强行将人扣留在这处,到底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江辞强忍着手腕处传来的剧痛,说话时呵出的白雾,迅速在眉睫处凝结成霜,衬得他的眸光比这漫天飞雪还要冰冷几分。他目光直直地盯着赵殊,眼神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湿一一”
赵殊欺身近前,压低声音在他耳边笑道:“五日前,徐家嫡长女刚向京兆尹递了诉状,状告自家庶妹与人私奔。少师您如今若带着她回了京……”说着,他的指尖缓缓滑过江辞的衣襟,顺势带出半幅染血的披帛,“莫非是想坐实她私通的罪名?”
江辞闻言,抬眼朝西厢房望去,只见窗棂之上,大片的阴影如墨般泅开,恍惚间,好似有人不慎打翻了盛满药汁的盏子。他的心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用力攥住了赵殊的袖摆,急切问道:“她伤在什么地方?”
赵殊不慌不忙地抬起手,将被攥皱的衣料抚平,缓缓道:“左肋断了根骨头,右肩也有两道裂痕。"他的手指在空中虚虚地划了一道弧线,“背上被碎石划了十来道口子,最深的那处…”
“让我带她走!”
江辞的嗓音已然沙哑得如同撕裂的布帛,满是压抑不住的痛苦。赵殊转动扳指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他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玉珏收入袖中,自顾自地说道:“徐姑娘昏迷时,一直死死攥着这枚玉佩不肯松手,孤无奈,只好暂且替她保管着。”
“殿下这是想让臣跪着接人吗?”
江辞的声音微微发颤,忽然间,他撩起衣袍,重重地跪在了雪地上。积雪迅速浸湿了膝间的锦缎,他却仿若未觉,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如同江宁老宅那棵曾被雷劈过,却依然傲然挺立绝不弯折的老银杏树。“请殿下把徐姑娘请出来,倘若她亲口说愿意留在此…”“少师打算以何种身份带她走呢?”
赵殊嗤笑一声,慵懒地俯身凑近,他微微眯起眼,似笑非笑道,“徐姑娘的婚书上,可清清楚楚落着永昌伯府的大印。镇国公府的三爷…难不成是想给孔四郎做个送嫁的宾相?”
江辞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殿下明明知道这场婚约背后的隐情,何况您分明答应过……
“孤只知道,徐姑娘再有十日便要出阁嫁人了。”赵殊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少师在这个时候把人接走,是打算让谢氏连夜给她灌下哑药,还是想让永昌伯府怀疑新娘不洁?”听到这番话,江辞一时间哑口无言。他望着游廊尽头晃动的茜纱灯笼,嗓子眼儿里一阵发苦。
还记得那日,清音被罚抄写《女诫》,她把“夫妇之义"四个字写得力透约背,可最后却一把将宣纸揉成一团,扔进火盆里,冷笑着说:“先生教我′直如朱丝绳',自己反倒被礼法束缚得像个木偶。”“臣与徐姑娘有师生的情分在。”江辞说着,解下腰间的玉佩,那羊脂玉上“明德惟馨"的刻痕,已经被摩挲得光亮,“殿下既然以映雪的名义将她留下,不如就让她跟我回镇国公府,后面的事全权交由我来处理。”“少师可听过关心则乱′这句话?”
赵殊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口的褶皱,衣袖摆动间,露出手腕上一小排牙印,“徐姑娘如今见不得风,受不得惊吓,更听不得……“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指尖掠过玉佩上“江"字的刻痕,“听不得旧人哭。”江辞一听,抬脚就要上前,然而,几乎是在他有所动作的刹那,四柄寒刃冷不防地架在了他的咽喉处。
“殿下,您究竟是何意!"他下颚紧绷,满脸怒容。就在这时,梅南顷拎着药箱,从游廊那边转了出来,月白色的袍角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渍。
“二位这是想把重伤之人吵得呕血而亡吗?”梅南顷话刚说完,西厢房里忽地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江辞趁机用力挣开桎梏,可梅南顷却抢先一步,猛地地将银针抵在了他的颈侧。
“江大人难道不知道,徐姑娘肋下的伤若是再裂半寸,就活不过惊蛰了。”暖阁里头紧接着响起瓷器碎裂的声音,还夹杂着清音压抑的呛咳,那声音就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刮过江辞的心口。赵殊却像是看好戏一般抚掌轻笑:“到底是孤考虑不周全,既然徐姑娘已经醒了,少师不妨隔着屏风问个安?”
江辞捏紧了拳头,嗓音沙哑:“让我见她一面。”“不成。”
就在剑鞘撞地的那一瞬间,暖阁里传来了一道虚弱的声音:“清音一切安好,先生请回吧。”
清音的声音,宛若浸了雪的琉璃,透着股清冷脆弱。江辞抬眼,便见窗纱上浮现出一道单薄的剪影。她似乎正倚在枕头上,一头青丝还未束起,垂落的发梢轻轻扫过案头的药盏,声音微弱地说道:“我这副病容实在不堪……不敢污了先生的眼……”
赵殊像是不经意地抬手,掸落肩头的梅瓣,语气闲散:“十日后便是大婚,少师还怕到时候见不着凤冠霞帔的新嫁娘?“话落,他忽地低笑一声,随手将那断玉朝着江辞掷去,眼神表得阴冷下来,“这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江辞忙伸手攥住那裂痕斑驳的羊脂玉佩,抬眼的最后一瞬,瞥见清音抬起却又无力垂落的手。
他张了张唇,还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