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楠木的床柱竞被她的指甲生生刮出一道细痕,“就该把徐谢氏和她那女儿送去诏狱,让她们也尝尝坠崖的滋味!″
清音抬手拭去眼角的泪,不经意间,手腕上的银镯磕在床栏上,发出一声闷响。
江映雪的目光陡然一凝。她瞧见那镯子内侧,隐约刻着龙纹暗记,这分明是东宫之物。
她不动声色地握住清音的手,触到那指尖的薄茧时,心头猛地一酸,安抚道:“刑部大牢的炭火充足得很,足够那对母女享用到开春。你放心,此事定不会损你清誉分毫。”
清音反手握住她微微发抖的手,目光望向窗外,那被积雪压弯的梅枝映入眼帘:“刑部既然已经呈了罪证,自有国法去处置她们。“她垂下眼眸,掩去眼底那一抹晦暗之色,“只是我如今这般模样回徐府,怕是又要让祖母伤心了。江映雪拿起绢帕,温柔地拭去她眼尾的泪珠,柔声道:“快把药喝了,车马都已备好,待会儿就能动身离开了。”
清音抿着唇没有说话,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青影,犹豫片刻,她轻声道:“姐姐,我与太子殿下……”
“你什么都不必说。"江映雪赶忙打断她的话,那绣着金丝牡丹纹的袖口轻拂过她冰凉的手背,“只要你还活着,便已是菩萨保佑了。”“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清音截住话头,将后半句话说了出来,她抬手把鬓边那缕碎发别到耳后,却扯动了腕间的伤口,细布上又晕开一抹艳丽的血色。“音儿,你且听姐姐一句劝。"江映雪捻着她松散的发梢,神色忧虑,“东宫那潭水,深不可测,太子殿下虽身份尊贵,可终究不是能托付终身的良人,你这样做,无疑是与虎谋皮啊。”
清音垂眸,盯着被面上精致的芙蓉绣纹陷入沉默。这些日子,她在昏沉之间,总能听见赵殊在屏风外与梅南顷说话。那位太子殿下,平日里嗓音总是噙着笑意,可那夜,他掐着她的腰,将她按进锦被时,那吐息却比窗外的冰雪还要寒冷:“孤能给你的,可比江辞多得多。”“姐姐,你可知道,腊梅是如何越冬的?”清音抬手指向窗外那株焦黑的梅树,只见被火舌舔舐过的枝桠间,正零零星星地绽着黄蕊,在残败中透着一股倔强的生机,“需得先剜去腐肉,再拿烧红的烙铁封住伤口。”
不等江映雪开口,她继续道,“我永远忘不了那年冬日,长姐把我推进冰池,还恶狠狠地说′庶女就该烂在泥里'。在她们眼里,庶女生来就是垫脚石,可我偏不,我定要攥紧她们的命脉,一步步往上攀爬,哪怕挣得头破血流。至于太子殿下,我与他不过是各有所图罢了。”
她目光幽幽,落在腕间青紫交错的伤痕上,思绪不由自主飘回到那日,初随江辞学习临帖的时候。
彼时,松烟墨香萦绕四周,江辞的呼吸轻柔地拂过她耳畔,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簪花小楷温婉秀丽,最是适宜闺阁女子,何苦要学这如刀削斧凿般刚硬的钟繇体呢?”
她微微一顿,手中毛笔在宣纸上晕开一团墨渍,她斟酌言辞,随后轻声却坚定地说道:“因为,钟太傅的字,有破金石之力。”清音缓缓伸手,轻抚过食盒边缘,指尖在刻着“江"字的痕迹上停驻了片刻,神色有些怔忡。
紧接着,她苍白的指尖不自觉抠进锦被,喉头微微滚动,艰难地吐出那个日夜在心底撕扯着心肺的称呼:“他……江大人,可还安好?”江映雪看着她身上新添的道道伤痕,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十日前。那日,江辞如疯了一般闯入父亲书房,那场景,她至今历历在目。向来风度翩翩、端方持重的太子少师,袍角溅满了泥泞,狼狈不堪,眼底更是一片猩红,宛如陷入绝境的困兽。
昨夜,她路过江辞书房时,不经意瞥见他对着案上一枚断玉出神的模样。昏黄的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孤零零的,像极了一株枯竹,透着无尽的落寞与萧索。
“他呀,已经把自己关在藏书阁整整三日了。“江映雪轻轻叹了口气,掏出一方素帕,细细地擦拭着好友额角沁出的虚汗。“今儿一大早我过去送参汤,瞧见他案头上堆满了给刑部的密函,想来又彻夜未眠。三叔前儿去面圣,不知怎的竟昏厥过去,太医院的刘太医瞧过后,说是心脉郁结所致。圣上体恤,特许他告假好好休养,可他偏不听,非要亲自督办徐府那桩案子的案卷。”
话说到这儿,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禁了声,看着清音那骤然变得苍白如纸的脸色,懊恼得狠狠咬住了下唇。“姐姐,"清音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眼眶微微泛红,“你说,人的心要是能像雪地一般该有多好啊。若是沾了污染了脏,只需一场新雪落下,便又能恢复成白茫茫一片。”
话音刚落,暖阁外隐隐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声声入耳。江映雪心头一紧,猛地站起身来,动作稍大,那宽大的衣袖竟一下子将矮几上的茶盏扫落在地。
伴随着青瓷碎裂的清脆声响,她不经意间瞥见清音脖颈处露出一抹暖味的红痕,在如雪般白皙的肌肤上,艳得那般刺眼。那痕迹藏得极为隐蔽,正处在交领的深处,若不是此刻这般角度,旁人本不该瞧见。她面色一冷,目光直直地盯着门扉上晃动的人影,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轻声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