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起笑:“官家竞然还有余钱?”官家咬紧牙关:“再缺钱,也绝不会缺你的钱。”转头,柴稷就跑太庙去跟亲爹哭诉了:“爹啊!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养会变法的大臣这么费钱的!”
怪不得他爹要搜刮民间的钱,实在是不搜刮,撑不起变法的一项项举措。亲爹的牌位寂静无声,只有牌位前的烛火被风吹得一晃一晃,像是在嘲笑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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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柴稷一声招呼都不打,来陆宅蹭饭了。陆寰今晚煮的是饺子,皮薄馅大,个个透亮,望着就让人食欲大开。柴稷毫不客气地要了一大碗,有得吃还不够,还指指点点:“十五郎,我觉得饺子还是羊肉馅的好吃,这茴香鸡蛋的还是差了点味道。羊肉馅的饺子还得配酸汤。”“对了,你的饺子馅有没有滴香油?滴过香油的才更香。”“饺子是家常菜,但它做起来可不简单,我之前看大厨做,又是加葱又是加姜,那些糖啊盐啊酱啊的,也得加入肉馅里,还得煮花椒水用来搅拌肉馅。”但凡他不是皇帝,不管去哪家做客,都铁定得被主人家轰出去。可惜现在满桌子人只能微笑地倾听,时不时附和两句,绝对不让最大的上司冷场。
好不容易有点紧张起来的面颊肌肉,此刻都情不自禁地松懈下来,唇角微微抽搐着。
好在官家指点江山的劲儿没有维持多久,他便问陆安:“定国,你觉得汴京如何?”
陆安很想昧着良心夸两句,但她还是情不自已地说:“臣以民间俚语回官家:通信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运输基本靠篓,治安基本靠狗。吃喝基本靠凑,取暖基本靠抖,挖掘基本靠手,耕地基本靠牛,娱乐基本没有。”柴稷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在他眼里,汴京已经特别好了,这才想要炫耀给爱卿看,他以为自己会听到爱卿的夸夸,比如:汴京繁华热闹,城中百姓生活惬意,从未经历过战争之苦。雪落花开,元宵中秋,街上车水马龙,歌女们唱得都是最前沿的曲子,市场上摆放满了五湖四海的奇珍,下有杂技之奇,上有鱼龙舞动,满城尽是和睦美满,富丽堂皇。
历朝历代,也就只有盛世大唐的可以和汴京比拟了吧?然后就被爱卿的话弄得蒙了一瞬。
应劭之眨了眨眼,试图打圆场:“九思,莫非你想象中的汴京城是可以人人有车马,搬运东西更加轻便,街上少有小偷小摸与恶霸,吃喝种类繁多且售价便宜,人人家里夏日有冰盆、冬日有炭盆,耕地不用牛而用马,挖掘不用手而人人买得起铲子、锄头,且百姓日日见歌舞,城中四处是勾栏?”“河南开封啊……
陆安望着碗里的饺子,汤水反映的好像不是她的脸,而是那个真正的不夜城。
开封是汴京城的别称,所有人都以为陆安说的是现在他们脚下的开封城。他们听到陆九思的声调放缓,像是在附和应劭之的猜想,却又从没有正面承认:“我想象里的开封,还要比那更好。”还要比那更好?
柴稷、应劭之等人实在想象不出来,还能怎样更好。总不可能是神仙的国度吧。
但尽管想象不出来,他们看着陆安那明亮的双眸,却是感觉:如果是这个人的话,一定能让他们看到一个十分不可思议的汴京城的吧?一一他们是如此的坚定相信着。